“这是什么？”
正准备下单买毛衣围巾呢大衣的岑六看着许宵毛毛躁躁戳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木瓶子，秀眉微微皱起。
“就是……”许宵瞄了一眼购物车结算金额，深呼吸了三下，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个卖瓶子的老板娘给你的，说是你寄放在她那里的……‘记忆’。”
岑六听了这番话，果然放下了手机：“卖瓶子的老板娘？”
许宵看到自动黑屏的小手机，偷偷松了口气。
顺便开始计算小手机到底睡了几天。这孩子再不醒来怕是要冬眠的节奏。
谁知刚黑屏，岑六又点开了屏幕，直接按了结算键，一边将右手大拇指放在HOME键上指纹支付，一边回忆：“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一个人，更不记得什么寄存记忆的事情。”
许宵肉痛地捂了一下皮夹子，虽然用的不是他皮夹子里的钱：“唔……那可能连这一段也一并存放到这个小瓶子里了？”
岑六眉头越皱越紧：“那个老板娘，也给了思暖一个瓶子？”
“是、是啊。”
“思暖打开了？”
“……是啊。”许宵吞口唾沫。
“结果呢？”
“唔……”许宵挠挠头，“痛得晕了过去……”
“那就好了。”岑六直接将小木瓶子推开，一手支在车窗上看向窗外，“很冷，把空调打开吧。”
“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现在开了空调大冬天怎么办！”许宵一边嘀咕，一边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侧身从驾驶座后面的小袋子里掏出一条薄毛巾毯，“先拿这个裹一下吧。”
岑六挑一下眉，将毛巾毯盖在膝盖上，果然暖和不少，于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作为一条狗，你的确算是敬职敬责了。”
“我为什么是狗啊……”许宵叹气，继续回归最初话题，“我真的觉得那个老板娘没骗人，不然你打开来看看？要是你也痛得晕过去了，我也可以送你到酒店里休息一会啊？”
“酒店？”
岑六眯眼。
“啊……自己家！咳咳咳，说错了，送回自己家！”许宵绝地求生，连忙改口。
岑六叹口气，伸手：“拿来吧。”
许宵连忙在开车的空隙中将刚放好的小木瓶子又拿出来放在岑六手心里。
岑六漫不经心地拿起小木瓶，左右端详了一会儿。这样式是最普通的样式，花纹是最朴素的花纹，只是这木材，说是黄花梨颜色过于均匀，说是黑檀木又有股特殊清香，说是沉香木又看不出特有的油润感……
竟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用何种木材制成的。但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是块难得的好木料。
“出了多少代价得来的？”岑六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问我要代价。”许宵专心开车，“说是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她只是寄存而已，所以没要。”
岑六缓缓眨了眨眼睛。经过前两次的暴走，她的以及应该已经找回地差不多了，但印象中真没这么个“寄放”一出。
难道真的一并放在这瓶子里了？
岑六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大拇指拨开了瓶口的木塞子。
一股酸涩的酒味瞬间充斥了狭小的车厢。
小木瓶里装着的，是半瓶清晃晃的清酒。
岑六看了眼酒，又看了眼许宵，面上无甚表情，语气无甚波澜，但许宵就是莫名听出了一点嫌弃：“我不喝酒。”
许宵无辜：“……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着酒啊。”
话说记忆原来是液体状的吗？
“不然，你捏着鼻子一口闷下去得了？”许宵尝试着提出自认为极有建设性的意见。
岑六的回答是直接将木塞子重新塞回去，随手将小木瓶扔进黑暗的小角落里。
“别这样，好歹也是你的记忆啊！”许宵叹气。
“就算这里面装的，真的是我自己的记忆，”岑六淡淡地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不知不觉已经深秋，窗外景色清冷不少，“但既然我将它取走，就证明这是我不要的东西。就像不需要的衣服和鞋子一样，扔掉后你还会捡回来吗？”
“这不是一个概念吧……照你这么说，电视剧里失忆的男女主角们也完全没必要回想起曾经的爱恋，完全可以直接和男二女二在一起啊。”
岑六摇头：“不一样。他们的失忆不是自愿的，找回来是因为还宝贝着、还重要着。但我是主动扔掉，就没有再捡回来的道理。说不定是我极其厌恶的东西呢？找回来自讨无趣？”
许宵皱着脸。潜意识里他觉得岑六说得不对，但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言辞能反驳她，心情郁闷的同时小轿车也在他的驾驶下一冲一冲的，晃得人头晕。
岑六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冷下声来警告：“你这条狗给我好好开车。”
许宵瓮声瓮气地：“可是没有客户单子，这么闲逛也不是办法啊？”
正要狗腿地提议去抹茶铺里坐坐，请妖女大人喝一杯热抹茶，吃一个抹茶大福消消气取取暖，妖女大人就先开口了：“去找那个瓶子老板娘。”
“也不用特地将瓶子还回去吧。”
解了呼吸道封印的司机重获自由，先吸了一口还带着酒味的空气，一边絮叨，一边却还是拐了个弯，往文庙方向开。
“不是去还瓶子。”岑六说，“我去见见，到底是哪位姐姐。说不定见了，就回想起来了。”
然而世事总不尽人意。
许宵呆愣愣地看着小路尽头的闲置废屋：“明明刚才还在这……怎么……”
岑六也没说话，直接跨进这间落满灰尘的空房内，踩在一块断木板上环顾四周：“看来那个老板娘并不想见我呢。”
许宵疑惑：“怎么说？”
“这里被下了结界，只有当这家店愿意被某个指定的人看到时，才会出现。”岑六从木板上走下来，伸手在门口的墙上摸了摸，只摸到一手的灰，“如果之前那个瓶药只是凑巧，那如今这个结界已经说明了一切。起码这个老板娘的身份，不会普通到哪里去。”
“是不希望人类看到她的店吗？”
“单纯不想人类发现的话，完全不需要这么高等的法术。更多的，可能是不希望被其他厉害的非人类找到。”
许宵只剩挠头的份。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还是不要跟这种麻烦的人牵扯太多关系。否则我也保不了你这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