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办公室内，诡异的交易仍在继续。
白领阿姨确定了何思暖所填信息表并确定所需签名之处都已填写完整之后整理好，整齐塞进文件夹里放回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顺手打开中间的大抽屉，拿出一本菜单摊开在何思暖面前：“先请问一下，何小姐对价位有什么预算吗？”
“预算我倒是没有，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何思暖微微抬头，露出一副充满土豪气息的蜜汁自信脸。
白领阿姨不为所动：“有必要先声明一点的是，您主要活动范围在人类区域，但人类货币在我社并不支持，还请您准备好能在非人类区域通行的等价代价……”
“这点您不用担心，多少代价我都出得起，请尽管呈上来你们死亡设计工作室最完美的设计方案吧。”何思暖大有一副只要她高兴就能买下整个工作室的气势。
完全不懂所谓低调为何物。
白领阿姨看了她一眼。因为对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留恋所以想寻死，但最后的最后依然卑微地想要获得控制自己死亡的权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所以才有了他们这间工作室。反正已经料到最后的结局是死亡，所以这些人也不在乎倾尽自己所剩的所有代价。
原本看着这小姑娘不像是真的来寻死之人，她还有所保留，但现在看她这般大手笔，应该是此间人没错。
于是也不保留，直接进入正题，翻开菜单目录：“请问您想要的死法形式是病因类？还是灾害类？或者意外类？”
“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死亡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吧……”何思暖在说出“我的死亡”四个字时，就像是再说今晚吃了脆皮鸡一样稀松平常。
“所以是病因类？”白领阿姨开始翻菜单。
“病因类……太无聊了吧。这种的我随随便便发个烧发到42度不去管它几天就能翘辫子了，干嘛还特地来找你们。”
“那意外类？”白领阿姨似乎发现眼前这个不是外行，为了不砸招牌开始卖力推荐起来。
“意外类有什么好玩的死法吗？”何思暖坐直身子，和白领阿姨两颗脑袋凑在菜单前，开始翻翻找找叽叽咕咕讨论起来。
“蹦极的时候带子突然断裂葬身瀑布？这个太俗了吧。”
“不，我不觉得我是那种看到汽车要撞到马路中的小孩扑身救人的老好人设定。”
“卡车突然从高架上跑偏飞到我家里正好把我砸死这特么是玄幻小说吗？还有我家附近没有高架，难道要飞机吗？”
“吃汉堡噎死？不，我希望我能死的漂亮点。”
一旁许宵越听越觉得面前这个所谓的方案讨论不可理喻，想要插话，却一直找不到时机。
也不知何思暖到底发表了如何的独特见地，就听白领阿姨说：“看来何小姐对于死亡艺术相当有鉴赏力，我们的普通菜单并不能满足您。是我失敬了。”
何思暖缓缓点头，喝了口不知何时摆在她面前的热水：“您现在再同我推荐普通菜单怕不是浪费彼此时间，也差不多该拿出真正的最佳设计了吧？”
许宵目瞪狗呆，看她笔笔。
学不来，学不来。
“那……”白领阿姨默默放回死亡菜单，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神情，只能从紧抿的嘴唇中觉出她的严肃，“私人订制……您意下如何？”
“哦？”何思暖表现出一点兴趣来，“私人订制？”
“没错。我将请我们社最优秀最疯狂的死亡设计师，单独为您量身定做一次最完美的死亡……您看？”
何思暖点头：“我看行，就这个了。”
白领阿姨也不耽搁，直接拉开左手边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整齐排列了整整一抽屉的卡片。她从里面找出一张，递给何思暖。
只是一张最普通的空白卡片，正面标着一个笔记体的黑色字母S。
“出门后左手边有个小卡槽，将卡片插入便会有扇门出现。门内就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所在。”白领阿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代价多少，在设计师完成设计之后再议。”
何思暖表示没问题，起身道了声再见，就拉上许宵出了门。
玻璃门刚一合上，许宵就反手一把拉住了何思暖，压低声音：“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要来破案的吗？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不舍得我死？”何思暖看向他的一双黑眸内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许宵皱眉，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到底是我的高中同学，而且让我特地送你过来，竟是看你来寻死，我……”
何思暖缓缓垂眸，像是有些失落，低声喃喃一句：“不是你……”
“什么？”
何思暖摇摇头，一瞬间的低落瞬间一扫而空，又抬出了她看上去毛毛躁躁的气势：“安心，我来这里‘购买死亡’，就是为了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我手机上偷偷装了灵灵妖爱屁屁。”
许宵错愕：“你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何思暖微笑着摇摇头，看向不知名一处的眼睛内不知为何浮现出一点温温暖暖的光泽来：“这对我来说不是小事。而且，我绝对，不会死的。有那个人在的话。”
许宵已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相当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强行开车送她去医院看脑子。
看她这幅自信满满的模样。
怕不是石乐志。
“总之你别再瞎讲话，坏了我的好事。乖乖跟在后面就好。”
何思暖转身找到墙上的卡槽，将卡片插了进去。
面前的石壁上突然出现另一扇磨砂玻璃门来。
何思暖再次礼貌地敲了敲门。
“Perfavore。（意大利语：请进。）”一道gay里gay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许宵皱眉，低声问何思暖：“他在说什么鸟语？”
何思暖耸肩：“我也不知道，但大概就是请进之类的意思吧。”
说罢，就要推门。被许宵一把拉住。
“你干嘛？”何思暖不耐烦。
“万一人家是让你稍等一下呢？比如说没穿裤子不方便什么的？”
何思暖直接白他一眼。推门而入。
不同于刚才白领阿姨的狭小办公室，这是一间设计地大方舒适的黑白灰色调房间。阳台、沙发、盆栽、书橱，干净的地板以及柔软的灰色地毯，黑白单人沙发旁放着小音箱，正流转着简单舒适的纯音乐，让人不由身心放松。
一个身着白色毛衣和亚麻色休闲裤的男人正光着脚斜躺在单人沙发上，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露出了一张比他的声音还gay的脸，以及黑色头发间一缕醒目的紫。
基佬紫。
许宵菊花不由一紧。
不过，跟白领阿姨所说的“最疯狂”似乎有点沾不上边？他还以为是跟“美食家”一个人设的呢，看上去不像啊。
设计师玩味地看着两人：“请问我该服务哪一位？”
许宵皱眉。这糟糕的台词……
谁知何思暖竟无知无畏地应了：“是我。”
设计师有趣地“哦”了一声，开口问了个不知所云的问题：“知道为什么偏是S吗？”
S？那张卡片上的S吗？
唔……
谁知何思暖只是轻笑一声，应对自如：“因为S是字母表里，最特别的那个吧？”
这一句，却是瞬间点燃了设计师的眼睛。
他光脚落地，足尖轻盈，只是个普通的走位都仿佛芭蕾般优雅，停在何思暖面前，牵起她右手，礼貌躬身行礼间在她手背上落上一吻。
抬头，目光炙热地看着她：“我将为您献上，最美丽的死亡。Signorina。（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