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车厢里一时沉默的寂静。

直到那搁在方向盘旁的山寨手机发出了“叮——”的一声提示音。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刚才的车费已经到账。

岑六的声音隔了一会：“你把钱退了吧。”

“什么？”

“你好意思收这么一个小姑娘的钱？”

许宵当然不好意思。

“但是要是连最后投胎转世的路费都要别人施舍，岂不是一点尊严也无了？”

岑六眨了眨眼睛，那个仔细用化妆棉擦去眼泪，再细细补妆让自己看上去漂漂亮亮的一幕就在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太过清晰。

许宵无声长长吁了一口气，开车找了个还在营业的烧烤摊，买了二十串烤鸡翅烤羊肉烤土豆片扔给了岑六，自己啃了个烤玉米。

车内略微沉闷的气氛在烧烤的香气中渐渐冲淡。

许宵半个玉米都没啃完，手机又响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妖女坐镇，车里的妖气一下子变浓郁了，紧接着又是一单。这一单的客户所在地有些偏远，在郊区的郊区，接近乡下。

空旷的马路车灯一扫就见一条黑影歪歪扭扭地杵在路边。

近了才发现，这条被黑色风衣裹得跟粽子似的人影，看着实在别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见出租车来了，黑影的“脑袋”下面不到十厘米伸出一个细小的胳膊来，乍一看像是猫咪的前爪，一个刻意压低的叫唤声从“脑袋”处传了过来：“司机师傅！这儿！这儿！”

许宵停在了黑影前，摇下窗户：“上车吧。去哪啊？”一边心想但愿不要是太奇怪的地方。

“啊，上车上车。”那压低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许宵正觉得奇怪，就听见那间风衣包裹下传来几道同样压低的声音。

“你先下去啊！”

“恁不动我怎么动！”

“唉哟喂谁踩了我的脑袋！”

“快点儿啊你们！”

许宵：“……要不你们先把风衣解开？这附近不会有人看到的……”

刚才仿佛脊梁骨断了数截每一段都在不安扭动着的“风衣男”不动了，静止数秒，那几个细小的声音又此起彼伏地：“对哦对哦。”

“他说的有道理嘿！”

“快脱诶！我都看不清儿了！”

许宵暗自挠头。这里混杂着好多种口音他都好耳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都是哪里的？

风衣终于在一番挣扎中从里撕成布条了。

一下子窜出来许多小黑影。车门也不开，直接从许宵刚才半开的车窗里尽数钻了进来。副驾驶座挤不下了，就窜到后座。

乍一看这浩大声势像是发鼠患。许宵忍不住打开了车顶灯。

大概二十几只。

毛茸茸的，长着老鼠脑袋，猫咪爪子，松鼠尾巴。毛色也是不尽相同，纯色杂毛条纹斑点要啥有啥。

一个长得最聪明的跳到许宵脑袋边，一开口俨然就是刚才充当脑袋的那一只：“司机师傅，我们要去妖怪入城办事处。这年头乡下人进城不容易，还要办什么手续……这不我们村里几个要进城打工的小伙子一合计，攒了钱一起进城去了……您这儿车费不贵吧？唉哟看在我们乡下人的份上，能给便宜点儿不？”

开头几句普通话还说的像模像样的，后来似乎是说溜嘴了，乱七八糟的乡音就吐了出来。

许宵被他们吵得耳朵疼：“妖怪入城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