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只是想看看……你到底爱我到何种程度，愿意为我——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雪娘咧嘴笑着，喉咙里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液粘稠了她的牙齿，裹挟着还没擦去的果肉碎沫，顺着她尖瘦的下巴滴落在桃红色的针线衫上，颜色更加艳俗，愈加刺目。
她咯咯地笑，嗓子像破风机一般难听嘶哑，令人牙齿酸涩：“事实证明，你愿意为我屠山，那你就是爱我的啊！”
箫纳一口气没提上，卡在了正中，一张脸憋得黑紫，瞪着笑得嚣张的雪娘一时说不上话。
就在他仿佛是被那桃红色烫到一般收回手时。
雪娘突然抱头，痛苦地扭倒在地，嘴里疯狂地喊：“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庄……主……庄……”
许宵在一旁看傻眼了。这怎么回事？人格分裂现场？
箫纳仿佛是怕了她了，推了几步看在地上嘶吼的老人，满脸的厌恶：“你够了没有？！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停下吧！”
雪娘却真的立刻就停了挣动，突然安静下来，只是还保持着蜷缩的姿态，脸完全隐藏在了胳膊下，只黑色的一团，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够，不够……我还没玩够呢。箫纳，当初我让你杀了一云落观的人，今天，我就要让你死在这！”
她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线牵扯的木偶，身形僵硬诡异地站了起来，头无力地低垂着，一双手却高高抬起，干枯的手指甲竟突然伸长了十公分，仿佛锋利的野兽爪牙，泛出金属一般的光泽。
岑六皱眉：“她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许宵躲在驾驶座椅背后偷看，像是在看4D版劣质的午夜惊悚片一般，“像是傀儡术那种？”
岑六点头：“差不多。大概是刚才发生了什么让她心智大乱，被人行可乘之机了。”
许宵摇摇头：“可是这么明显的事，曾经的武林盟主箫纳能看不出来？”
“他只是被恨意蒙蔽了而已。”平静的声线依旧不带丝毫感情。
许宵偷瞄了她的侧脸一眼，绿色的瞳即使在看向那般丑陋的老女人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却专注认真的样子。
大概她连看一只蚂蚁都能看得这般认真吧。
许宵挠挠头，继续看戏。
“我本不想对你动手的。”箫纳看着她，眼底的一切情感都收敛地一丝不剩，“你却偏不告诉我实情。”
箫纳此刻对她的那点顾念旧情以及唯一剩下的怜悯，都已经全部在失望中消弭殆尽了。见她作势，也没多犹豫，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粗长的棒球棍。
“雪娘，你我二人这五百多年的恩怨，此后一刀两断。”
雪娘给他的回答只是猛然扑来，张开危险的利爪直刺他胸膛。
箫纳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满是杀死对方的决绝。
一棒挥去直接将那黑色的利爪截停在了自己面前一寸不到的地方。
被拦在半空的雪娘突然抬了头。
箫纳瞳孔猛然放大。
这不是一颗人类的头颅。
浑浊的眼球只剩凸起血管的眼白，暴突在翻开的眼皮外，干裂的嘴角从两边撕扯开到了耳根，从中伸出一条一米长的巨型红舌，大张的“口”中除了野兽一般尖锐的黄牙，竟满是黑色的鼓动筋肉，这等咬合力，一口下去很可能咬断水泥！
箫纳还在愣神之际，雪娘……不，怪物就已经长大了血盆大口，要将他的上半身一口吞下！
“呔！妖孽看剑！”
一身破烂长袍马褂如燕一般跳起，手中青铜剑朝着那条即将卷上箫纳脑袋的长蛇用力砍下，谁知那舌头表皮弹韧十足，一剑下去竟没伤下一道口，反而被强韧的肌肉弹了开。
所幸这一剑的空隙足以让箫纳回过神来，连退五步逃离虎口。
“道长！”
箫纳神色一时有些难以描述。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您就不……”
“刚才你们的对话，在下已经全听见了。”道长甩了甩青铜剑上的粘液，皱着眉头将眉心那点肉痣挤成扁圆，“如你所见，眼前这位已不完全是当年那位雪娘了。想必庄主心里也清楚，事到如今之于她死已算是解脱。既然在下手中之剑誓要斩尽天下恶魔，今日在此，也无关恩怨，定要斩杀这魔物，行进正义。”
箫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莫要分神！”
道长转身推了他一把，直接带着他推下了卡车。那妖怪在箫纳分神之际瞅准缝隙又要扑去，却扑了个空，直接咬下一大块钢板，漏了一车西瓜，统统在高架上滚了开。
“你若再要我救你第三回，就是陷我与难境了。”道长拍拍破烂道袍，冲箫纳戏谑一笑。
箫纳恍然。这才短短几分钟，自己就被无心道长救了两回命，若是自己还游移不决，原本占有优势的两人联手将会拖上累赘。
于是将脑内各种乱七八糟的顾念都抛到一边，举起自己的棒球棍。
“这才像话。”
道长同他并肩而立，横剑胸前：“我数到三，一起上前左右包抄。”
箫纳点头。
“三！冲！”
箫纳……连忙踏步赶上半步差距。
怪物见状，直接弹出那条巨长的红舌。那红舌如青蛙一般能伸缩自如，竟一下子弹出了五米，眼看就要打中前面的道长，两人像是事先说好一般同时从左右跳开逼近怪物两旁。
道长喊：“你上面！”
同时矮下身在空中挥剑画圆，一刀齐齐切断雪娘两条人腿。怪物断了腿顿时失了重心，弹出的长舌来不及抽回，朝前倒去。
箫纳大喝一声，高高举起棒球棍，裸露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朝怪物完全暴露的后脑勺上用力一击。
只听一声闷响。
许宵趴在座椅上，默默看着怪物无声到底，心想这两货太厉害，三个回合都没打满就搞定了，叫看戏的怎么办。
道长蹲下身查看：“这种操控术的控线一般藏在被操控者的体内某处。”
抬头看向箫纳：“你介意在下切开她的身体吗？”
箫纳迟疑了一下：“我来吧。”
说着也跟着蹲下，道长让开怪物头侧的位置让给他。箫纳似是不忍去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微微撇了撇头，从腰侧拔出一把锋利匕首，切开她的后颈。
“噗！”
“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