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许宵将手掌轻轻悬在那熟睡的人柔软的头顶上方，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站起身面向眼镜男，“您希望如何定胜负呢？”
眼镜男想了一会：“最普通的，棋。”
“棋？”许宵有些为难，“可是我对围棋象棋都……”
眼睛男礼貌地打断了他：“不，这些规则复杂并且需要智商的游戏毫无趣味，为什么不来一场惊险刺激的飞行棋呢？”
许宵怀疑自己的耳朵：“飞行棋？”
“没错。”眼镜男再次动作优雅地摘下了眼镜垂目仔细擦拭，“飞行棋，一举定胜负。如何？”
飞行棋的规则他的确熟悉，这种多数看运气的扔骰子游戏他从前很喜欢玩。
不过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他每天忙于生计，这种小游戏不怎么碰了。按照他自己的非洲人属性，是胜是负不一定……
但是。
“好，就下飞行棋。如果我赢了，希望您能遵守约定。”
镜片的反光掩去了他的神色：“我若赢了，也请你愿赌服输。”
竟是平平淡淡一句话透出满满的自信。
许宵吞了吞唾沫。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时候只能指望他自己。
“那么棋盘……”
眼镜男取出钢笔，往头上随意一扔。
钢笔直接击碎了他头顶的玻璃灯泡，金色的火花电光顿时迸溅开来，如金色精灵四处跳跃。
一碗鎏金，火树银花。
几点溅在许宵身上，有点烫。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却不再是那昏暗的大仓库，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的精密仪器以及不知是何用途的按钮。
许宵此时正坐在舒适柔软的皮椅上，耳朵上带着耳机，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双腿间的手柄上。
这是……飞机？
许宵震惊。难道所谓的飞行棋游戏……是来真刀实枪的？
左手边一个小型屏幕亮起，跳出眼镜男一丝不苟的脸来：“我得知你生前是个司机，既然会开车，那么战斗机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不，问题很大。”
眼镜男直接无视了他：“规则就跟普通飞行棋规则一样，如果要细看的话可以长按你右手第一个蓝色按钮。”
许宵照他所说找到按钮按了下去，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立刻探出一个巨大的蓝色对话框，密密麻麻的黑体花了许宵的狗眼。
算了……飞行棋谁都下过，那么些规则一条条看过去也是浪费时间……
许宵默默关了据说规则十分简单的飞行棋细则。
“正式开始比赛前，你有三十秒的时间熟悉操作。”眼镜男扶了扶眼镜，“那么，祝你好运。”
短短三十秒能阅读多少下一小题呢。
六道左右。
那么这个操作台上大大小小总共有几个按钮呢？
许宵勉强搞懂了如何起飞，读题时间就没了。
显示屏上开始疯狂跳转数字。
“这是在干嘛？投骰子吗？”
许宵疑惑地点了点屏幕。
数字直接跳停，定格在1点。
许宵：……
耳机里传来小姐姐的声音：一点。飞行禁止。
同一时间挡风玻璃左下角跳出一排字：玩家A静止。
随即又跳出来一排字：玩家B出舱，前进两格，跳跃四格。
那个眼镜男一上来就扔到六了吗？！
许宵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关系，既然点数是这种方式确定的，只要控制手速就一定有机会……不要心急，后面慢慢追上去就好了。
起码出了家门走两格就能跳的规则和正常飞行棋一样，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现实版的飞行棋棋盘大体没变化，只是放大了而已。
可是不同于能够纵观全局的普通飞行棋，许宵所能看到的区域只有面前通向前方的一条长长跑道，跑道远方每隔一定距离插着一面小旗子，似乎是标志着每一格的交界处。
也就是说，他唯一能了解现在局势的来源只有左下角的世界频道。现在消息还少，他大概能想象出两颗棋子的走势，但时间一久，反而容易被这些消息干扰。
不能大意。
虽然数字跳转地很快，但只要掌握节奏大点数还是很好拿的。许宵很快就扔到了六。
耳机提示：六点。出舱准备。
许宵抿唇，专注地一点点拉起手柄，拨开发动器与推动器。
屏幕再次跳转了数字，提示他再扔一次骰子。
运气不错，五点。
耳机：五点，前进五格。
大概真的是有一点联系，作为开车老司机的许宵对这些复杂且不知功能的按钮虽然陌生，但基本的启动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算是顺利地起飞了。
之前也坐过一两次飞机，这次自己驾驶的，到底有些新奇。
许宵前倾着身子佝在手柄后，数着下面的小旗子。远远看到第五个，准备降落。
唔……
怎么降落来着？
有刹车吗？似乎不是刹车吧？
许宵懵。这才发觉自己只自学了起飞部分，没有预习降落。
这难道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连忙一手往下压手柄，一手在操作台上看到有眼缘的按钮就按。
非但毫无作用，这架战斗机还在他手忙脚乱来不及看路的同时轻飘飘飞过了第五面小旗子。
“警告！玩家A犯规，回到原点！警告！”耳机里顿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叫的他耳朵一钝钝地痛。
问题是他也要停下来才能返回原点啊！谁能告诉他怎么停飞机啊！
“看来你并不会降落。”眼镜男的可恶面孔再一次在许宵心烦意乱的时候跳出来，优雅而漫不经心地扶了扶眼镜，“抱歉，我以为这点基本的技能你还是有的。”
许宵不想说话。
“我来教你吧。”眼镜男完全出于好意。
许宵嘴巴张了张，艰难地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照着眼镜男所说，算是安稳地将飞机降了下去，同时也被系统遣返回了原点。
“看来我们的下棋方式还是不适合人类，如果你现在想放弃的话……”
“不。”
“……我也可以……嗯？”眼镜男没听清他说的话。
“不……”许宵重复了一边，捏紧了手里的手柄。
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好，他一个普通的人类的哥，还谈什么保护岑六？
他已经懦弱地够久，躲避地够久了。
不努力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请您，继续比赛。”
“哦？”
屏幕后一丝不苟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藏在镜片后平凡无奇的双眼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
专注与眼前漫长跑道的许宵却没能发现。
“那就……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