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妖孽!”
说时迟那时快,如同正常武侠小说中的套路,一位长袍褴褛,长发竖冠,几根胡须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手持一柄青铜剑,拦在了电视和出租车之间灯光最甚的中心。
看这打扮,不是游历江湖的侠者,就是大隐于市的道士。
不管是哪个,许宵这只无辜路过受到牵连的跑龙套怎么看都是得救了。
出场姿势是摆足了,道士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遂连贯地在空中弧了个半圆,两指指向那半个身子还在电视里没出来的贞子,瞪大眼睛和她比试谁眼睛更像铜铃。
“妖孽!你若不伤及无辜,本道姑且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却出来取人性命,本道只能替天行道,将你收服!看剑!”
“我不是……”
贞子见势不对,连忙撑起身子,艰难地往电视机里塞。
道士却落剑极快,青铜剑刃砍入凌乱泥地里的同时,一道凌厉剑气宛若弯刃,直击贞子门面。贞子闪躲不及,左肩生生挨了一剑,立时惨叫一声,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了。
简直跟B级武打片一样精彩且刺激。
道长见那贞子跑了,也不追,而是仔细将青铜剑收好,横在身后的布包上,然后又捋了捋胡须,整了整衣袍。
然后转身,隔着挡风玻璃冲许宵一拱手:“施主留步。”
许宵一愣。
接着,就见那道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上了车。
还以为道士要腾云驾雾离开继续游历魔都暗地降妖除魔的许宵没想到他上出租车上的这么熟练:“是您……叫的车?”
刚才道士一直背对着这里,所以看不清他的样貌,上了车才发现并没有许宵想象中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长得倒有点像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眉心一颗大肉痣倒是醒目非常,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三只眼。
说不定就是人家下凡来的呢?
许宵下意识看了看他脚边。没有狗。
不免有些失落。
道士听他问,反而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到那副刻意做出的高深莫测:“正是在下叫的车,麻烦施主带我去静安寺。”
“静安寺?”听上去的的确确是正常人类地图的目的地,但以前发生过非人类地图与人类地图重名却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情况,所以许宵还是得问问清楚,“是静安区那个看上去就很有钱的静安寺吗?”
道士缓缓点头:“正是。”
连说个是都这么高深莫测。想必定是得道高人。
人家去的又是静安寺,说不定已经飞升成仙了呢。
没想到这个灵灵妖还有神仙再用。
许宵不由肃然起敬,遏制不住内心的小鸡冻。
岑六只是淡淡眨了眨眼,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连眼珠子都没怎么动过。
一向如此,许宵也没觉得哪里奇怪。
而道士恰巧坐在副驾驶座后面,也没注意到岑六。
静安区也不远,静安寺又是游客常去地带,许宵路很熟。
此时静安寺大门早已关闭,香火全熄,守夜的和尚也全都睡下,整个静安寺都沉睡在黑影之中,只能看到飞檐精雕巧琢的轮廓,隐约如沉睡的神兽。
不知道这道士要怎么进去。
应该是飞檐走壁,或者穿墙而过。
许宵一边猜,一边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寺庙正门口。
道士轻声咳了一声:“施主,麻烦你再往前开开。”
许宵一愣:“啊?”
“前面……然后右转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下,麻烦施主了。”
那里似乎没有门啊?还是说那边的墙比较好穿?
许宵不敢多想,照做将车开了过去。
在道士所说的地方,路边正好有个用布盖住的小推车。
道士点了点头:“正是此处了,多谢施主。支付宝可以吧?”
许宵又是一愣:“什么?”
“支付宝。”道士重复了一边,“支付宝不行,那微信可以吗?在下今天忘了带现金,只能手机转账了。”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方向盘旁的小手机。
“可以是可以……但是,您不能用爱屁屁支付吗?”
“什么爱屁屁?”
“灵灵妖啊!不然您是用什么叫车的?”
道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头做沉思状。
许宵右眼皮开始蹦。
“真的是您叫的车吗?”
道士沉吟,依旧不答。过了许久,才长吁一口气:“既然如此。”
许宵:“?”
只见他用比上车时还行云流水的动作开门下车,一抖身上破烂长袍旋身掀起了小推车上的遮灰布,反手将布的反面朝上盖了回去。
以为他要赊账的许宵连忙追下车,就见那布的反面上正正方方绣着一个大字:
卦。
随后就见那道士从推车底下变出一根长棍,扬手解开绑在上面的细绳,一片锦旗展了开来,红底黑字金色框,上书:
看相,观星,算命,辟邪。
再配上他这副装扮,大马金刀往小板凳上一坐。
算命先生。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压塌了许宵的双肩。感觉就像是纵身往泳池里一跃,跳了才发现里面全是沙。
或者说,一个萌妹子在面前脱衣服,脱下裤子却发现是个女装大佬。
所以,他这不是遇到世外高人,而是遇到江湖骗子了?
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将青铜剑挂在旌旗上,布包里的零碎物尽数倒在推车上,甲鱼壳鹅卵石堆了一桌。
他伸手冲许宵招了召:“来来来,坐过来。”
许宵不动,只觉得生无可恋:“不了,我还要工作……”
“小施主,你就过来吧。既然你不收钱,那在下只好给你免费来算一卦,算是抵了车费,如何?”
“不如何……”许宵有气无力道,“这次就算我请你的吧。后会无期,道长。”
既然不是这个算命先生叫的车,那真正叫车的那位指不定还等在那。
完了完了,要差评了,要扣工资了。
许宵想打电话过去先问问,才发现小手机自刚才自动关机后还没开过。
转身要上车。
脚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控制了一般,自顾自往后退退退,退了没几米,脚后跟磕在一条凳子腿上,许宵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是那算命摊的板凳是哪个。
算命的依旧一副装神弄鬼的架势,两只并起捋了捋胡须,在空中划了个半弧,毫不客气地往许宵鼻尖上一戳。
“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面有颓色,怕不是惹上了灾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