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焰要去找顾已,昨天重逢的匆忙,情绪占据了主导地位,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
顾已拿走了他的钥匙,根据迟焰对他的了解,绝对不是留作纪念品这么简单,他还会再来,不打招呼出其不意,这对迟焰来说无异于脖子上悬了一把铡刀,什么时候落下都不知道。
而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应该说清楚,他应该知道顾已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也应该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出来让顾已知道。
重逢是重逢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迟焰做好了面对顾已任何情绪的准备,却压根没想到顾已会走,以至于在听到前台说‘退房了’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你确定?”
“是。”前台说:“今天早晨不到9点就退房了。”
迟焰握着塑料袋的手不受控的紧了紧,想再确认一遍,但到底没出声,前台没有骗自己的道理。
顾已真的走了,不打一声招呼,像他来时一样意外,意外的让人不喜欢。
可是不喜欢又能怎么办呢?
他在这场重逢中从来都是被动选择,并没有任何的主动权,顾已什么时候离开,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不知道,也无需知道,他只要做好准备接受就好了。
这是顾已的态度,也压根没有给他第二种选择。
迟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马路认清了眼前的局面,自嘲般的笑了下,迈步离开。
……
楚以七的这张嘴几乎就没预感过什么好事儿,头一天说着小事儿没影响,第二天就感染发炎发起了高烧,若不是迟焰一天没见到他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去家里看他一眼,指不定昏死过去都有可能。
老太太一大早就出去了根本不知道楚以七不舒服,天黑才能回来,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迟焰寻了个借口晚上的时候去家里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点事儿要楚以七帮忙,这两天就不回来住了。
理由简直烂到了家,自然也瞒不过老太太,她盯着迟焰看了几秒,问:
“伤的重吗?”
迟焰:“……没伤,真有事儿。”
“别蒙我。”老太太门清儿:“我坑蒙拐骗的时候你妈都还没出生呢,而且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你骗不了我。”
迟焰无奈,只得说了实话,老太太闻言也没表示什么,直接挥挥手让迟焰走了:
“没事儿就行,你这两天别替他跑单子,这臭小子疼是长不了教训的,除非花着钱还赚不了钱的时候才能有教训。”
迟焰:“……”
奶奶说的没错,楚以七住院住的极其不安稳,他是个小财迷,一心想要快点攒钱在这座小城里买栋房子让奶奶享清福,如今平白无故的要停下来几天,还要花费一笔治疗费,他接受不了,所以最后还是迟焰替楚以七跑起了外卖。
虽然楚以七曾极力反对过,但迟焰也挺坚持,不是为了让楚以七多赚钱,而是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只有忙起来了,才能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连跑了两天,风吹日晒的,迟焰能察觉到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肤色又黑了一度,但与此同时他也觉得充实,天太热,很多人都不愿意做饭,订单很多,多到他除了在路边蹲着吃手抓饼打发一顿饭的时候几乎没时间去想顾已。
自从离开就一直没再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好像笃定了迟焰会一直待在这里,再也不会让他找不到一样。
迟焰不知道他这种自信是哪里来的,但却莫名的想要让他扑个空,不过也只是一种想法,迟焰没这么幼稚,对于躲不了的事情也不会再想着逃避。
楚以七是在第三天出院的,出院的第一天就怎么着都不让迟焰帮着跑外卖了,迟焰也不坚持,把外卖车还给了楚以七,回了酒馆。
顾已再次出现的时候三伏天都已经过去了,天气也稍稍凉爽了一些,那天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傍晚时分还有一阵冰雹,以至于当天晚上的大排档都没有什么生意。
迟焰坐在已故酒馆里发了一天的呆,他最近常常这样,楚以七甚至都觉得他有点魔怔了,但迟焰却很清楚自己屁事儿没有,他只是担心脖子上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下来而已。
他不知道顾已去了哪里,也不再像从前一样自我别扭,抗拒知道他的消息,甚至还去网上搜了一圈,想着至少对于顾已什么时候出现也有个底,但意外的是,顾已的工作室一个月前就已经发了老板休假的微博。
连在网上知道他消息的方式都不成行,迟焰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
没什么生意的大排档,不到零点整条街都已经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了,迟焰关了电脑起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23:49分。
到家的时候刚好零点整,却在开灯的瞬间因为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吓了一跳,即便迟焰天不怕地不怕是个胆子大的,但这场景还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客厅的角落放着一只大号的行李箱,顾已似乎睡着了,迟焰回来并没有收着声音,但是他却一直没醒,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不太舒服,双腿交叠着,连鞋都没有脱。
不管迟焰当初的离开是对是错,但是这种来去无声招呼也不到一声的方式也难免让迟焰有了脾气,以至于钥匙是直接扔在玄关柜上的,挺响的一声,但顾已也只是动了一下,并没醒。
迟焰换了鞋迈步走过去,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已。
不得不承认,睡着的顾已可比清醒的时候可爱多了,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让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迟焰没有叫醒他,径自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去了浴室,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发现顾已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什么时候顾已睡觉这么沉了?
迟焰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小脾气几乎是在瞬间全部退散,他迈步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唤他:“已哥?”
顾已没有回应,眼睛都没有睁开,迟焰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他的额头,顾已却在这时候睁开眼睛,大概睡的有点迷糊,一时之间不能分辨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一把抓住了迟焰的手腕。
力道很大,迟焰觉得疼,但却没挣开,两人的视线撞上,顾已眼里的防备渐渐褪去,缓缓放开了迟焰的手,又一次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迟焰觉得不对劲,手又一次探了过去,这一次没有被阻拦,迟焰也得以知道顾已异常的体温:
“你发烧了。”
“没事。”顾已很轻的应了一声,但迟焰还是能听的出有些不同以往的沙哑。
这大概是顾已改不了的习惯,许多年前也是这般,再不舒服都不会说难受,只会用‘没事’两个字诠释一切,迟焰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即便说了也没用,没人关心,也没谁在乎。
迟焰静默几秒起身离开,他记得主卧里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药,不过他已经很久没生病了,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吃。
好在是没有过期,只不过等他走出主卧想要拿给顾已的时候,却发现顾已已经不在沙发上躺着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这是在洗澡?
迟焰没什么犹豫的走过去敲门,本意是想引起顾已的注意想嘱咐几句,却不想话都还说出口,门就被人拉开了,顾已光溜溜的出现在门口看着他:
“有事?”
迟焰:“……”
迟焰本身就不太想和顾已的视线对上,所以开门的那一瞬间视线是自然而然往下的,以至于顾已的那处被迟焰分毫不落的看进了眼里。
有些事儿迟焰不想往歪了想,但有时候也是根本控制不住的,比如说现在,他看到这个部位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那里比起十年前,更大了一些。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迟焰挥走乱七八糟的画面,抬眸看着顾已的眼睛:
“没什么事,发烧不要洗太久,穿好衣服再出来。”
“你脸红什么?”
迟焰:“……”
顾已轻笑一声没说话,关上了门。
迟焰静默几秒钟才微微叹出一口气迈步回了卧室。
顾已出来的时候迟焰还是维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已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出声道:
“这么大的冲击力吗?你又不是没看过,你还吃过呢。”
迟焰:“……”
这人怕不是发烧,而是发骚了吧?
迟焰不跟生病的人计较,端起床头柜的水,拿起准备好的退烧药递给他:
“吃药。”
顾已没拒绝,走过来接过水杯就将退烧药咽了下去,迟焰有些意外,毕竟这人究竟有多不愿意吃药没有人比迟焰更了解,曾几何时为了让他吃药,迟焰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倒是乖了,但这乖巧后面的狠厉迟焰却也不能不忽略。
只是顾已不主动表露出来,迟焰也无意触犯,他的确想跟顾已好好谈谈,但不是现在。
迟焰拿了杯子准备去洗,顾已却在此时出声:
“洗完就回来,别让我去抓你。”
迟焰没说话,迈步离开,但过了不久倒是真回来了,顾已正靠坐在床头看手机,闻声看他一眼没说话。
迟焰走过来直接躺下,顾已出声: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不提醒我还有酒店里的那位了?”
对于酒店里的那个人,迟焰一直没有再问顾已,一是没有立场,二是想明白了也觉得不太可能是暧昧关系,顾已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甚至是偏执,如果真的是男朋友,那么当晚他就不会找过来,更不会跟自己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虽然人都是会变的,但迟焰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已哥身边要是真有人,也不会过来。”
顾已轻哼一声,倒也没否认。
可能是真的不舒服,没一会儿顾已便躺下睡了,迟焰抬手关灯,室内一片安静。
这个晚上迟焰睡的并不安稳,顾已半夜又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的说着梦话,迟焰起床照顾他,冰毛巾酒精擦拭都用上了,一直到清晨时分才算是安稳了。
迟焰几乎熬了一夜,重新躺下后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手臂的不适,他原本以为是睡觉姿势不对压到了,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是双臂被绑在了床头。
用一条领带。
迟焰没有这东西,但昨天顾已带没带来就不一定了。
“醒了?”
迟焰闻声看过去,顾已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脸色看起来不错,应该是不烧了,不然也不会有力气整出现在这么一出。
“已哥。”迟焰强忍着怒气出声:“这是做什么?想上我也不用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