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焰不可能睡得着,坐在沙发上,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迟焰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顾已冲上来将自己护在怀里的模样。
还有那瓶药,顾已为什么会□□神类的药物?他怎么了?
迟焰坐立难安,很快便待不下去,他需要去解决问题,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求一个答案,顾已可以给他答案,但是迟焰却没有再次将那只流浪猫带在身边的勇气。
凌晨三点的时候迟焰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主卧的门,屋内没有开灯,黑的连个轮廓都看不清,但迟焰还是站在门口的位置静静的听着顾已的呼吸声很久。
久的迟焰的呼吸频率都快和顾已在一个节奏上。
但后来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太黑,以至于他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顾已由始至终都是在看着他的。
看他站在那里,听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然后悄悄离去。
和迟焰一样,顾已同样没有任何的睡意。
客厅的门有开启关上的声音,尽管小心翼翼,但对于安静的夜,对于未曾入睡的人来说,还是听的很清楚的,迟焰去了哪里,顾已大概是知道的,他坐起身给宁修时去了个电话。
凌晨五点钟,宁修时退房走出酒店,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了席地而坐的迟焰,他的旁边有个空的矿泉水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烟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不给环卫工人添麻烦,宁修时觉得有点好笑。
迈步走过去,迟焰先回了头,看到是宁修时当即便从地上起了身,把装有烟头的矿泉水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重新走到宁修时的面前,打了招呼:
“早。”
或许是一夜没睡,或许是抽了太多的烟,迟焰的嗓音比起昨天要沙哑太多了,宁修时笑了下:
“早,在这里等我?”
“嗯。”迟焰很直白:“有些事想问你。”
“关于顾已的你不如去问他。”宁修时迈步走向停车位:“我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并没有说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我们也算是合作关系,我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说不定我还会失去这么一个客户。”
迟焰跟在他身后,没说话,直到宁修时打开了车门,而迟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时候。
宁修时看着迟焰微叹出一口气:
“我们本来有一天的时间,并不着急,但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必须赶到距离这里快三个小时的机场去搭飞机,上车吧,我要去接顾已,顺便送你回去。”
迟焰上了车,扣好安全带,看着前路没说话。
县城没多大,从酒店到迟焰的家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宁修时以为迟焰会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再追问一下顾已的事情,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前路,尽可能的将自己透明化。
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反倒是宁修时没能沉得住气:
“你真的很不爱说话。”
迟焰侧目看了一眼宁修时,很淡的笑了下:“是吗?”
“是。”宁修时说肯定的说。
迟焰没有语言障碍,也不社恐,他只是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十年的时间里,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他一个人待着,一开始他自己也不习惯,甚至神经病的和空气对话,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安静,也习惯了沉默。
“你来找我按理说很多话都是应该你来说,但你没有,你是在等着我开口吗?”宁修时问他。
“没有。”迟焰说:“我来只是碰碰运气,大概率也知道你不会说。”
“那你还来?”
“总是个机会。”迟焰说。
宁修时叹出一口气:“你和他在某方面还真的挺像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互补吗?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不吵架啊?”
迟焰静默几秒:“不吵。”
宁修时一脸不信服,但也没再说什么,问迟焰:
“你知道我们昨天是从哪里又返回来的吗?”
迟焰看向宁修时。
“我们已经到北城了,在机场。”宁修时又叹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就说自己有不好的预感,眼皮一直在跳,说什么都要买机票回来,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下午还有一场他必须出席的活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可他执拗起来是什么模样你大概也知道,我不想回来,太折腾了,但如果真的让他自己回来,说不定真的就要放大家鸽子了。”
迟焰闻言沉默了很久,他很清楚,到底是昨天早晨离开时看到自己被毁的摩托车让他不安了,可昨天顾已表现的那么决绝,迟焰完全没想到他都已经到了北城还要折腾的返回来,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感。
宁修时以为迟焰会一直安静到底的,但快走到小区那条路上的时候,迟焰却突然出声了:
“你知道他一直在吃药吗?”
“知道啊。”宁修时一点意外都没有:“这种病没什么的,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夜失眠,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胸闷呼吸困难全身发抖,他都多少年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很多年了?”迟焰微微蹙眉。
“从我认识他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吃药了。”宁修时看一眼迟焰:“我没必要骗你,你要是真的因为这个担心,那大可不必,这个社会里的人,谁还没点压力和情绪上的毛病了,尤其是他这个工作性质。”
迟焰没再说什么,宁修时也没有,车子一直开进小区,停在楼下,迟焰道了谢,准备下车,宁修时看着迟焰,觉得这人话实在少的可怜,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让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有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如果没有,那他可能白说了。
于是在迟焰推门下车的时候,宁修时叫停了他:
“迟焰。”
迟焰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感情的事情外人插不得手,那是当事人两个人的事情,但作为在顾已身边这么多年的旁观者,我觉得我还是有资格说点什么的,他是个明星,但活的很痛苦,至少我从未见他发自内心的笑过,认识7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总能有几件让他开心的事情吧?但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两个人在一起是彼此说了才算,分开只需要一个人离开,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但如果可能,请给他一个时间,你当初离开的太快,快到他用了十年的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如果有可能的话,给他一个缓冲期吧,这个除了你没人能给,让他慢慢接受你们分开了这件事。”
迟焰有几秒钟没说话,就在宁修时以为迟焰又会像之前那样沉默的时候,他却突然问:
“怎么给?我们已经分开了。”
“再在一起,再慢慢分开。”宁修时笑笑:“只是建议,你自己考虑。”
迟焰静默几秒,推开车门下了车。
迈步上楼,宁修时的话还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响,之前迟焰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顾已要这么做,但宁修时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他不是想要自己还他什么,他只是想给自己一年的时间慢慢接受一个迟焰不再属于自己,而他自己终究还是没人要他的事实。
这个认知让迟焰的心中犹如被人剜了一刀,疼的让他扶住楼梯的扶手迈不动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离开对顾已伤害很深,他也知道顾已的个性很执拗,但当时的迟焰同样也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时间治愈不了的伤口,如果有,那也是时间不够。
但他和顾已之间,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他忘记自己,忘记那些伤痛,那些牵扯吗?
还不够吗?
不够,够的话顾已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十年前捅了顾已一刀,他自以为顾已能够自我疗伤,自我愈合,但顾已没有,不是他体质特殊,也不是记忆力超群,是他在这十年期间,一次又一次的剖开自己的伤口,让自己疼,让自己记得。
顾已是个狠厉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但对迟焰,他给予了所有的柔软。
可是这份柔软却变成了迟焰手中最锋利的刀,狠狠伤了他。
头顶上有门开的声音传来,迟焰抬眸看过去,看到顾已走出来,见他站在楼道里,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静默了几秒后才拎着行李迈步下楼,在迟焰面前停住了:
“还给你。”
顾已的掌心安静的躺着一把钥匙,迟焰静静看着,没接。
顾已等了他几秒,没等到他的动作,抓住他的手腕,半强迫似的将钥匙塞进了他的手心,连句再见都懒得说,迈步就走,但迟焰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
“已哥。”迟焰沙哑着嗓音开口。
脚步被迫停下,顾已垂眸看了一眼迟焰的手,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顾已也没提醒。
他在等,等迟焰的后话。
“我答应你。”迟焰说:“我会回去你的身边,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我就去找你。”
顾已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迟焰,目光灼灼:
“你再说一遍!”
“一年……”迟焰轻声说:“我会在你身边一年的时间,按你说的来。”
“按我说的来?”顾已盯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那你知道按我说的来,我会要求你做什么吗?”
迟焰抬眸看向顾已,迎视着他的视线,很轻的勾了下唇角:
“上床,是吗?已哥想上就上,我其实也挺想的。”
迟焰的这句话不过刚说完,顾已就将他猛地压制在了旁边的墙上,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距离太近,连呼吸都缠绕到了一起:
“你说你想什么?”
迟焰的嘴角还维持着那抹笑,看着顾已,看到他的眼里去,一字一句,认真道:
“想你上我。”
迟焰看到顾已脸颊两侧的咬合肌动了动,下一秒,他便凶狠的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