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垣对影佐祯昭的空城计将信将疑,不过死到临头,只有祭出来试一试了。影佐的计划简略但是周密,他特意留下了1711部队的报务员,用来发出几封毫无意义的电报,目的在于混乱褚亭长的判断。
日本确实组装了第4枚核弹,但是此刻不在这里,而是正船运去往马来,准备对陶明章部实施攻击。
坂垣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只是从威力方面看重核弹,但是影佐则想到了核弹的另一重价值,就是威慑。他吃够了褚亭长信息不对称优势的苦头,只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再对手监视之下,这种恐惧当然将其折磨到,疑神疑鬼的半神经病状态,但是也迫使他想到了将计就计的办法。释放混乱信息,掩盖真实动机,化敌人优势为劣势,所谓空城计,就是他这套理论的最新实践。当然他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来实验有效性,于是找了借口逃回本土了。他急着回日本,当然还因为牧野的病情恶化,据说撑不住了,必须进行一次机会五五开的手术,看起来日本的国运系于此了。
报务员开始发报,内容为几份互不相关的电报。第一封要求实施“最后计划”,第二封是1711部队成员的“诀别”电文。第三封关于测量设备的位置信息,影佐捏造了东方汇理银行大楼下三层的金库内藏着一套地震测量设备。所有内容都没有提及核弹,但是细节上可以起到暗示作用。情报欺骗是大学问,拿捏分寸是其中的关键。
秦小苏立即破译了,以1711密码发送的大部分电文内容,由于敌人通讯不多,他还不能全部破译。不过发现监控对象(特定手法报务员)本身,就是重要的情报,他立即向褚亭长做了汇报,告知敌人可能在港口附近,潜藏了一枚核弹。他没敢把话说的太死,最后判断的责任,只能丢给褚亭长去解决了。
坂垣从位于东方汇理三楼的指挥部,小心向窗外看。中国军队已经从一侧包抄到距离自己一条街的区域,虽然还有一些距离,但是敌人火力已经封锁了退路,此时再想去港口,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中国军队没有坦克,这限制了他们的进攻速度。但是他们的炮兵战绝了绝对主力,此时西贡河内第二艘内河炮舰被击沉,这意味着敌人炮兵的更多火力,会转移到地面。
看起来,影佐祯昭的计策没有起作用,因为敌人的进攻还在继续。是时候准备后事了。但是坂垣发现自己的军刀不在身边,只能向副官借一把了,总之,南方军司令官的体面还是要的,不能草草用手枪解决。
中国军队早就发现敌人核心阵地就在那栋高大的,条石建造的银行建筑里,期初只是碍于江上敌人炮舰,无法实施向心突击。现在敌人炮舰被炮兵全数打沉了,这里自然成了最后杰。可惜,105重炮火力,摧不垮这座建筑。
何必胜打仗颇有些章法,他决定将自行榴炮开到正对大楼的街道尽头,以直瞄方式射击火力点,说不定敌人司令官就在某扇窗子后面探头探脑。对于褚家军内部而言,升迁不是看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兵,身上又多少伤疤,而是歼敌数字,但是高级将领的人头是额外加成。陶明章可能是唯一脱离这套计算体系的人,仗打的平平无奇,但是褚军长挺喜欢他。
何必胜自忖,没有陶明章那个命,所以他现在手上缺的正是人头。所以他早就盯着这里,哪怕他知道,敌人可能有核弹。
从抓到的太晚俘虏那里,他获悉里面有大人物,似乎还不止中将。不过兴奋归兴奋,还是不能急。褚亭长对军官的考察,伤亡率一直是考核重点。
等到自行榴炮到了,何必胜才下令平推敌人阵地。
敌人的建筑物与地面阵地,构成了错落的火力,不但有相邻阵地之间的平面交叉火力,还有高楼上的机枪射孔,形成的立体的防御。不过敌人火力虽猛,但是何必胜的牌更多,他可以用更加有层次的火力配置来解决。
很快他的榴炮就摧毁了两个9步炮阵地,那是整个体系的主要支撑。公里外,狼獾歼击车在制高点上监视着这里的每一扇窗。狼獾的55倍口径76.毫米加农炮,是战场上最精确的火力,可以打进窗户里,他们负责掩护自行火炮。
狼獾近4厘米厚,倾斜的前装甲板其实也凑活,但是火炮威力不足,加之敞开的炮塔,使得它容易被高处的手榴弹摧毁,所以不适合城市街道作战。何必胜的部署,立即起到了作用,狼獾将敌人制高点暴露出来的机枪火力一个个摧毁。进而整座大楼浓烟滚滚,可能打中了敌人预先准备反坦克用的燃烧瓶。
敌人精心部署的街垒防御被破坏,越南游击队在缺乏火力的情况下,强攻这样的街巷,结果只是把步兵送进屠宰场,但是对于何必胜武装到牙齿的部队,进攻这样的街道,只是从“发现”到“摧毁”的技术性工作。炮兵甚至没有费神去攻击楼顶上那面破破烂烂的日本旗。
当然,何必胜和他的部队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提防敌人的超级武器,所以进攻时,尽量保持层次,为各种车辆后撤留下空间,避免一线二线部队部队挤做一团。而且投入的部队不多,只有两个半营的摩托化部队,指挥官都知道自己的预设撤退路线,做好了随时逃走的,最充分的准备。按照已知的信息,敌人会在部队攻击到阵地核心时,引爆炸弹(如果他们有的话)。当然部队相信,褚军长可以提前发出预警。
部队攻击到银行门口的瓦砾废墟上,眼看只需要付出最后的一点伤亡,就能肃清内部敌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必胜收到了褚亭长的电报,只有一行字,要求他立即撤军。电报极短,没有说明原因,何必胜不是糊涂蛋,他知道周有福部队经历过一次什么样的攻击,那时敌人也是以台湾部队为诱饵。
一时间所有贪图军功的愿望烟消云散。他下令部队立即按照预案,掉头撤离。
按照预设方案,坦克底盘的自行榴弹炮倒车后撤,以免转弯堵住道路。步兵迅速沿着街道边缘后撤,与后方半履带车与卡车汇合,再从预设的几条道路撤离。
人类战争史上,还未有一支部队,能从进攻中如此迅捷的脱离,后撤的如此有秩序,毫不拖泥带水。这是一次可以载入教科书的摩托化后撤。
坂垣正跪在地上敞胸露怀,准备自裁,耳听炮声稀疏下来,他停住了手,身侧介错人反应稍慢,几乎砍下来,被其余人抱住。
坂垣晃晃悠悠起身,到了窗前,何止炮声停止,敌人的引擎声也在远去。他看到敌人的几辆自行火炮正沿着街道中央缓慢倒车,步兵沿着街道两侧快跑撤退。远处,满载步兵的卡车正在一辆接着一辆远去,每辆车后撤的道路似乎预先规划过,没有出现所有车挤在一处的乱糟糟的情况。
自行火炮后撤到街道尽头才开始掉头,最后消失不见了。
坂垣看着褚家军一骑绝尘的远去,却突然感觉有些悲凉和绝望。原本计谋得逞,老命得救,应该得意,但是他看到了对手进攻如火,后撤如风的表现,还是难免后怕。在他的陆军基础认知里,大规模的步兵如同冻僵的蛇,调动起来千头万绪,简直让人三尸神暴跳。这其中,也不仅仅是有了车辆那么简单,日军的摩托化部队,指挥起来比普通陆军更麻烦。
当然他并不知道,何必胜投入进攻的兵力并不多,所以后撤不乱,只是何必胜的部队火力太强,让他感觉又超过一个师在发起进攻。
春日丸内,吕青山终于砸开了发射管,谢天谢地里面有一颗圆柱形的东西(已知九根发射管内,至少有一根是空的)。
这个东西大约汽油桶大小,似乎比鱼雷管粗一些,无法直接送到潜艇内。东西不重,如果是炸药,威力应该不会超过深水炸弹。表面有接口,但是没有连接电缆。也许投放前,需要输入一些数据,进行一些设置。此时氧气已经不多,吕青山将这个东西装上推进器,然后顺原路返回。头上传来隆隆的起锚声,看起来日本人的那艘打捞船要跑,估计是吓的屁滚尿流了。
暂且不管打捞船,他这里任务算是完成了,当然找到这个东西,只是419研究返回的第一步,至于能不能返回,还得看战事的进展。日本穿越者把历史搅和得一团乱,目前这里的历史向着更加极端化的方向发展,常规武器已经用尽的419势必只剩下最后的手段来扭转历史了。
离开春日丸,吕青山返回原来方位。潜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先游到潜艇上方,将这个圆桶固定在围壳上,然后返回艇艏,从鱼雷管进入。接下来,他将面临6到8个小时的减压,而419也将找一个地方浮出水面,回收那个东西,进行研究。
东京帝国大学医院内,汪精卫被推进了手术室。十天前,他将国内伪政府的工作,交托给陈公博后赴日。日本人告诉他,从瑞典请来的著名外科医生,带来了一种新的手术方法,十分适合他的情况。可以以很小的创伤,将弹片取出来。三天前,他还与那位金发碧眼的医生一起吃了饭,谈论了手术计划。
在呼吸了麻醉气体后,汪精卫渐渐失去了意识,但是他注意到,最后站在手术床中两边的,并没有什么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只有两名微笑着的日本医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