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这里的任务是接收武器和训练,如果需要作战,也应由盟军总部下达命令。”布鲁克说道。
“盟军总部是谁?我只接受杜长官的命令。”褚艾云有恃无恐道。杜聿明让他来这里,目的有几个:接受武器、监视英军、必要时拉他们一把。总的来说,杜聿明很担心英军一触即溃,破坏他的同古会战。
4年开春,日军未在大陆发起大的攻势,重庆方面压力渐小,所以蒋介石有意在缅甸打出一些局面来,一则确立地位,二来这里是他唯一能接收到武器的地方,战略价值很大。国民党的一些嫡系部队正在慢慢到位中,目前考虑的,是王耀武和宋希濂部,谁守云南,谁入缅。
在整个大棋局中,褚亭长的这支小部队成为了关键的棋子,杜聿明很早就发现这个家伙能干。美国人用武器诱惑,并且派一个史迪威亲信上校当联络官,无非是想染指这支部队指挥权,这当然也是上峰之间谈妥的,所以才会派一个上过杂志,没有专业能力的人来当这个花瓶营长,但是褚亭长愣是靠一次胜仗,把史迪威的手挡回去了。现在他不再是傀儡,大部分士兵都信任他。
由于第14联队的大部分97坦克配备了电台,这使得秦小苏更容易跟踪他们的位置。早十天,他根本无法掌握日本坦克的情报。由于日军使用落后的坦克掩护步兵的战术,少不了在电台里谈论一番,这使得秦小苏也能掌握一部分敌人步兵的行动,原则上,当然可以认为坦克在的方向既是主攻方向。加上其他方面的情报,日军进攻的大致形态很容被勾勒出来。这些情报被迅速送到褚亭长处,由他决定下一步行动。杜聿明对他高度信任,任由其“相机行动”,唯一的要是别损失装备。
褚艾云打发走美国监军,一个人铺开地图,将默记在心的敌人位置用铅笔做上只有他看得懂的记号,与盟军情报部门最新更新的位置一对照,就会发现他们对很多对当面敌情和火力配置的判断都是错的,当然最大的错误,是亚历山大固执地将其最精锐的一个旅放在若开等待并不存在的登陆。总的来说,英国人不输掉缅甸,其实没有天理,但是他必须扭转这个局面。
目前战役第一阶段已经接近尾声,日军如愿以几支兵力楔入盟军阵地,主要在那些碉堡群没有完工的区域,这造成英军左右难顾,进退不定,如果后撤,放弃仁安羌以北的碉堡工事岂不可惜。
一个小时后,真正的进攻将会展开,并形成一个钳形攻势,由于大本营对仁安羌的石油设施已经没那么依赖,所以战役部署四平八稳,没有专门用一支偏师抢攻油田,不过第二阶段他们还是准备用新式坦克的速度,试试看能不能夺取那些东西。
有趣的是,英军的报告中认为,已经顶住了敌人的主要攻势,评估敌人炮击“较为散乱”对防线上几处坚固支撑点不构成威胁,殊不知,那其实只是第一阶段山炮的考验,后面军属重炮还没有开进阵地。日军的运输能力不足以让他们在进攻时就全面展开火力,给英军造成了一些误判。
远处炮声渐渐和缓下来,他看了看表,日军总攻还有55分钟。英国人这会儿大概庆幸顶住了。他在地图上将自己预判的英军垮下来后,日军长驱直入的方向进行判断,从14联队的坦克配置在左翼看,左翼是正兵。所谓正兵贵先,铁壁合围的主力在仁安羌以东。但是英军较强南非兵力也在东,所以也不好判断,哪边先出支撑不住,他决定靠近主要公路,利于抢在溃兵占据道路前展开机动;最佳位置就在作为预备队的斯利姆的第七装甲旅侧面。如果按武经总要记载的古代阵图,那里是掌控全局的中军位置,也是主将指挥全局的位置。
他走出指挥部,几个连正在抽调眼力好的人手学习使用1米级的合像测距仪,在没有激光测距的年代,用项本领是体现炮术水平的关键。昨天周有福洗劫了英国仓库,把锅碗瓢盆都带来了,少不了这些器材。
布鲁克坐不远处吉普车上闷闷不乐地抽烟。褚亭长让传令兵把连排军官召集到跟前,然后在几个弹药箱上铺开地图。很快大家赶到,美国少校也不请自来。他开始在地图上讲解要领和下一步需要占据的地方。他将侦察兵力分拆成部分,要求带上电台在东西两个方向进行不间断敌情报告。然后又将主力部署在英国人后方。
布鲁克简直晕过去。褚亭长再次让他领教了什么是外行瞎指挥。他一个营级单位,竟然要在80公里宽正面广布眼线,而且主要兵力不进不退,选择战场正中歇着。不过,褚亭长手下军官对这样的部署没有异议,他们更相信直觉,既然这个人以前那么神,那么听他的没错。
“你部署的位置,会给英国人造成困扰,”最终,布鲁克还是没忍住发难,“如果你想打,至少选一个方向,建立阻击阵地,而不是这样占据主要通道附近,英国人的参谋部需要提前知道你的前进方向,来预判公路运输负荷。”
“我占据这个位置是为了随时策应各个方向。”褚亭长一急把心思说出来了。
“用你区区几百号,根本没有训练的兵?”布鲁克睁大眼睛看着褚,如同看一个怪物,“你为什么不撒泡尿,先掂量掂量你们自己的分量?”他突然猜到了褚亭长的心思,他是想当救世主。
“我日你个吃软饭的二百五,敢说营长是猪?”
周有福捋着袖子过来。他知道布鲁克是某人女婿,所以不用问,来路多半不干净。
“不用你来教我怎么打仗,我考虑的是英国人一旦垮下来,怎么救他们。”褚亭长赶紧挡住周有福说道。
“在你睡觉的6个小时里,英国陆军已经证明了日军攻击是可以被抵挡住的。他们在主要通道附近埋下了1万4千枚地雷,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快速的进攻。”
“地雷是死的,日本人是活的。你见过那次战役是被地雷阻断的?”
布鲁克摇摇头走开了,面前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不过褚的最后一个问题确实也很难回答。
距离这里不到5公里的地方,日军部队正趴在地上慢慢前进,用他们的刺刀给主力部队开辟出道路。英国人的地雷埋的很草率,不难找到,有一些地方连“注意雷区”的牌子都没有拔掉。英军机枪不时开火,不过战前对射界清理不到位,阵地前太多的障碍物甚至村落房屋,有经验的日军可以轻易摸到足够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上。
前沿英军缩在战壕里,等着日军的下一次进攻。对面的日军阵地上,各种信号弹开始频繁升起、落下,但是又没看见有有行动迹象。
云层中传来隆隆的飞机声,至少有几十架轰炸机从前线上空飞过,四处响起高射炮的响声,但是敌机高度太高,无法击中。日机向着英军的炮兵阵地飞去,他们的侦察机刚刚发现了那些4.5吋炮和雷达阵地的位置。
这一轮投弹预示着新的一轮进攻开始。刚刚推进炮位的150毫米重炮开始隆隆发威。日军为了将这支15军直辖的第9炮兵大队及时送上来,专门派出了一支独立工兵第67大队,用推土机在森林里开辟了新的通道。
随着炮弹落下,大地开始颤抖。那些被日军直瞄火炮打的千疮百孔,却仍然屹立不倒的前沿碉堡,被一一摧毁。各种被日军侦察机看到的暴露在旷野内的设施和集群兵力,也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陈纳德的飞机必须保持在云层上,随时准备伏击敌人战斗机,而无法飞到太低的地方去追逐这些侦察机。
坦克第14联队开始按预定计划投入战斗。10天前,相泽中佐的前任因为夜袭击亚历山大总部损失了15辆坦克而被撤职,这使得押送新到97坦克补充该联队的相泽卓司中佐,得以接替联队长位置。
相泽是陆军大学7期,远较其他军官资历浅,但是他没有什么陈腐过时的观点,是闪击战的推崇者,当然,今天的任务是掩护河原大佐的1联队进攻。
97坦克从掩体后设计,利用远比95坦克高的精确火力,将英军阵地上暴露在外的战防炮干掉。英军6磅炮是相泽联队长最忌惮的东西,这种4倍炮针对的是德国4号坦克,自然可以轻松消灭97.不过这种火炮射击线也较之传统7炮要高出不少,如同象耳般左右张开的巨大防盾,更是辨识的主要特征,这使得任何草率的,只考虑射界的部署,都会让它们凸出在战线上,格外显眼。
几次精确的射击,将英军阵地上那些战防炮消灭,随后又将那些冒着白烟,唯恐对手看不到的水冷机枪阵地敲掉。已经摸到阵地下的日军,在中队长号令下,全体起身,端着刺刀冲上去。战壕里的南非士兵也不是废物,立即呐喊着与日军展开刺刀战。双方一时难解难分。南非部队利用二线的机枪火力,堵住了日军进攻通道,现在需要一锤定音的力量来解决战斗。
相泽通过电台发布命令,第一个中队的97坦克沿着步兵在雷区内开辟的通道向前急进。他们面前有一道挖了一半的,深度不够的反坦克壕,但是烂泥被堆积在了一侧,形成坡度很陡的夯土墙,那是95坦克绝对跨越不了的障碍。但是97似乎可以试一试。
第一辆坦克咆哮着从上土堆,用主炮连续消灭了阻挡步兵进攻的火力点,僵持的局面立即被打破了。南非军队的心理防线崩溃,开始夺路而逃。日军每每靠疯狂冲锋压垮对手的一幕又开始重演。
一公里后的相泽看了看表,区区15分钟,敌人修建了半个月的防线就失灵了。现在他可以实现以下个人的进攻实践了。他下令第二中队甩开步兵向前方突击,抢在英军工兵破坏那些磕头机前,攻占油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