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丛林中气氛异常肃杀,这里的原住民们都不见了踪影,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没有总是好的,省得添堵。
强大的求生欲望和巨大的外界压力下,所有人还是达成了共识,有能力走的基本上都走了,而这些人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他们唯一的希望还是在索拉卡的预言上,赌一赌至少还有希望能够看到,停下就只剩下死亡。
幸运的是,神所指出的要素都齐全了。
蕾欧娜看着先一步到达的黛安娜,有些意外,于是表情有些古怪,最后还是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黛安娜的脸色就很差了,她别过脸,狠狠地“啧”了一声:“别做这种恶心的嘴脸,我只是遵从吾神的意志!”
蕾欧娜不想刺激她,轻轻点头:“那就听从神的安排吧。”
分别代表太阳、月亮和众星的三位女祭司一言不发地走向各自的圣坛,以众星之子在中心,曙光女神在左,皎月女神在右,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像事先约好的一样毫不犹豫地走到各自的位置。
她们的神色都很平静,只是眼中都燃起了他人看不懂的火焰,不同的光在她们身上亮起,坚定而明亮,只要看一眼就能够驱散心中的浑浊,不再恐惧,不再焦躁,不再紧张,然而散出光芒的她们却在光下有了些许淡化,像是随时可能随风而去的蒲公英。
原本宁静的圣坛在震动中又开始运转,呼应着三种星光,也让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淡化。
看着不一样的三人,大家都明白了什么,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自发地开始分组,分别有数名英雄守在她们身边以防意外发生,更多的人看了她们一眼后转身面对即将到来的浪潮,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了,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守护住。
索拉卡平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转而看向身前的伊泽瑞尔:“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大探险家。”
伊泽瑞尔依旧虚弱,索拉卡刻下的光匕还插在他的左手上,皮肤上面的蜘蛛纹时不时不安分地抽动一下,他知道事关众人的性命乃至整个大陆的未来,认真地点头:“只要我做得到,尽管吩咐。”
索拉卡摇头:“不,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自己会知道的。”说完她就闭上眼睛隐入自身的星光之中。
“我自己?”伊泽瑞尔见索拉卡进入冥想状态,只能闭口,这时,脚底下传来轻微的震动,黑色的光影无声地滑动过来,悄无声息地拧转,像是恶魔的凝视,从水晶之痕传来的魔力波动异常强烈,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也让人心惊肉跳。
伊泽瑞尔脑子有点乱,咽了咽口水,环顾所能看到的所有人,观察他们的表情,多数人都很平静,遇见他的视线都递上一个鼓励的笑容,他也微笑回应。
(都把命押在我身上了,压力可真大啊!)
伊泽瑞尔抓了抓头,有些没底。
“加油,你行的!”守在中央圣坛的拉克丝鼓励他说。
“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伊泽瑞尔拥抱面前的女孩,开始思考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被这么多英雄人物寄予希望可是超稀有的事情啊,好好地展现一下我的高超技术吧!只有我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探险,嗯,这个有点笼统,走迷宫,拆陷阱,破译历史,还有……挖宝。宝贝吗?)
“宝贝”这个词像是钥匙打开封闭的大门一样,让伊泽瑞尔雀跃起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安,他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东西,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他居然把那个东西给忘记了。
灵光乍现的伊泽瑞尔迅速地在自己的小黄马甲上翻找起来,又不禁往索拉卡所站的圣坛看去,昨晚可是他站在那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浑身颤抖,更别说之后持续了大半天的后续内容了,他的大脑也是选择性地去遗忘那些痛苦的感觉,他们要借助的这个东西一定是某种大邪恶的遗产,希望不会有太坏的结局吧。
尽管结局已经可以从索拉卡三人身上看到一点端倪了,想到这,伊泽瑞尔有些黯然,已经牺牲这么多人了……一定要成功。
“可能的话,只会是这个了。”伊泽瑞尔翻出一个三角体,一并拿出来的还有他的左手套,“或者……老伙计你也是?嗯?”
伊泽瑞尔盯住手中的三角体,上面的图案不再是之前所看到的那么模糊不清了,变得简直就像刚刚铸造出来的一样焕然一新,三个凹槽中都有着一个光点在闪烁,下面的符文也一一亮了起来,伊泽瑞尔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都认识,下意识地用大陆通用语念了出来:“下民献祭品于三方圣坛之上,予至上的蜘蛛之神……”
伊泽瑞尔的意识出现了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念诵这句祭辞的时候声音带上了嘶哑如虫的古怪低音还有时远时近的窸窣声:“……愿您永葆青春,战无不胜。”
在这特殊的音节念出第一个词语的时候,三个圣坛上就飞洒出了无数光絮,不像昨晚那样围绕成球形,而是直接攀上了站在圣坛上的三人身体,就像结了三个光茧。
“嘶啊!”剧痛和嘶叫拉回了伊泽瑞尔的意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嵌着魔力挂饰的左手套被戴到了手上,镇压蜘蛛印记的光匕被小蜘蛛撕成碎片,伊泽瑞尔还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判断,浑浊的气团就从左手上涌了出来,强大的力量拖着他扑向面前毫无防备的索拉卡。
蛛影的饥渴和欲望显露无疑,但是伊泽瑞尔没想到它忽然尖叫起来,被它附体的伊泽瑞尔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他不由得看向索拉卡,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只毛发浓密的爪子极具视觉冲击性地挤进他的视野中,捏住一颗还在强力跳动的金色心脏。
嗜血猎手——沃里克!
“天界神灵的心脏!”野兽大声宣泄着自己的兴奋,同时摁住索拉卡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爪子,带着光的金色血液像是炫目的烟花,映开了沃里克狰狞的脸。
他的心脏也在疯狂的跳动,混进了狂喜,但是他还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进行融合,在此之前决不允许任何可能的差错让他功亏一篑,他永远都要做那个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沃里克转身,早已经蓄满力量的后足开始发力,只要这一脚蹬了出去,没有人能够抓到他。
温柔的声音在这个骤然喧闹的环境中慢悠悠地浮了上来,压过了所有的一切钻入沃里克灵敏的双耳中。
“我……等着你呢。”
温暖的寒意顺着沃里克脖颈处的毛发冲上他的大脑。
沃里克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尽全力调动脖颈处的肌肉拧向一边,将护着脖子的硬甲往上移,架开了搁在脖子前的弯月法杖,法杖的尖端被弹开,轻巧地削下几根狼毛,只留下一道血痕。
就在沃里克庆幸不已的时候,古老的音节又一次在圣坛周围响起,和之前的蛛神祭辞完全不同,这次的像是在教堂中由无数人合唱的圣歌,而那个领唱人就是索拉卡,沃里克忍不住回头,他咧开大嘴像是要把索拉卡整个吞下去,他曾经听过这段祷告词,在他被索拉卡诅咒成狼人的那天,这让他异常地恐慌,但是无能为力。
虚弱的感觉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不可遏制地逸散出来,他的身体开始收缩,变得矮小伛偻,身上的硬甲直接大了一号,甚至绊住了他迈出的脚,让他瘦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可笑,拉长的面骨被缩短,锋利嶙峋的尖牙变得平整,浓密的毛发收回到几不可见的地步。
“不!”沃里克踉跄着抱紧了手中金色的心脏,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明白索拉卡哪来的神力居然可以将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甚至剥夺了他这些年来用各式炼金药剂辛辛苦苦提升上去的肉体力量,空乏的感觉让他异常的虚弱,平时活跃的脑细胞全都沉寂下去,似乎思绪和力量一起被抽空了。
但是沃里克不愧为疯狂炼金师辛吉德的老师,他才是祖安最为疯狂的炼金师,疯狂的想法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又如春雨下的野草一般塞满了沃里克的大脑,他的双目充血,趁着爪子还没有完全退化,一把扎开了自己的胸膛,挖出了自己那急跳的猩红心脏,看都不看一眼就像丢垃圾一样慌乱地甩在地上,随后将金色心脏塞向胸口。
可是他的胸口还是空的,手里也是空的,他死死盯着自己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陌生人类的手,索拉卡的心脏就像水一样从他的手中流走,而索拉卡身上原本黯淡的光芒顿时亮了起来,变得比之前还要强盛。
沃里克不敢置信地看着索拉卡,索拉卡也平静地看着他,他张着嘴呃呃啊啊了几声,抽搐了一下,倒地,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伊泽瑞尔左手上的蛛影欣喜地扑向索拉卡身周的星光,还好一直守在旁边的拉克丝用光束缚住了他。
索拉卡肃立在圣坛正中,胸口上的空洞缓慢地愈合,她异常镇静地解释:“神不允许她的祭司自杀,也不允许使用邪魔外道增强神力,挖出心脏这个方法也是不被允许的。之前消耗的神力太多了,我只能使用这种禁忌的手段,本来他就是我没有完全解决的麻烦,由我来处理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你违反了你的教义吧?”拉克丝苍白着脸,她明白信徒对于自己信仰的违背一定是极其痛苦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是其中的翘楚,这其中的牺牲太大了,比索拉卡的生命还要重,而她的生命明显也在消逝,失去了心脏,神也会死。
索拉卡摇头:“这短短两天时间我深切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至少在这个时候让我全力以赴吧,只要你们能出去,那就是值得的。放开他吧,让他过来,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拉克丝忍不住动摇,索拉卡身上膨胀的星光却到了顶点,不再增强:“快点!我的力量正在消失,把它们用来引导你们的路!快!”
拉克丝咬紧嘴唇,熄灭了法杖上的光,伊泽瑞尔又被拉得飞了出去,就在蛛影要叠在星光上的前一刻,一个由蓝色奥术能量构成的粗大手臂还有一个指尖鲜红的纤长黑手同时握住了伊泽瑞尔的左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