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西湖是美的。湖岸边的画舫也是美的。
正在画舫里弹琴的仙子更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而能陪同这美如仙子的可人儿一起在画舫里倾听美妙的曲子,欣赏西湖的景——
这更是一件美事。
慕容风当然也是这般想法。
偏偏大扫其兴的是,除了他和秦月,旁边还有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很不识趣的男人——
任凭慕容风使劲地瞪着他,他也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秦月没有多加理会他们,她只是静静地弹着琴。目光流离着,仿佛便是琴弦上清奏的音韵,消散了诸多色彩,只剩下那伤感的凄迷,却又如此安逸,在思念着什么,在思念着谁。
相比之下,一边要详装仔细聆听曲子一边又在对着男人干瞪眼的慕容风,就显得颇为古怪多了。
所幸这情况也没有维持多久。
秦月一曲方毕,喝酒的男人便开口道:“酒不是好酒,曲却是好曲。”慕容风闻言,急了,扇动扇子故作潇洒地道:“秦姑娘这曲子实是美妙!让人听了浑身舒畅!”
秦月嫣然一笑,道:“谢谢慕容公子赞赏。”
男人却又开口道:“曲是好曲,但也不应该再听第二次。”
慕容风大怒道:“你懂什么?!这样的曲更应该多多聆听!让你这等凡夫俗子听秦姑娘的曲,实在是污蔑秦姑娘。”
秦月却是拂动琴弦笑道:“何出此言?”
男人摇摇头道:“这样的曲子就像人一般,活过一次,就足够了。”
秦月娇躯一震,美目闪过一丝异彩。
慕容风却是不屑地道:“曲子便是曲子,又怎么会是人呢,说你不懂你还大言不惭。”
男人放下酒杯站起来,顺手拿起放在身边的剑和另外一样东西,往外走去——慕容风此时才发现那另外一样东西竟是一个斗笠。
男人很快便走了出去。
慕容风疑惑地望向秦月,秦月柔笑道:“他只是一名过客罢了。”拂弄了下琴弦,她温柔地望着慕容风道,“慕容公子。”慕容风立刻应声道:“在,秦姑娘有何吩咐?”
这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了吧——
想必慕容风此时心里已是乐开了花。
秦月柔柔一笑,道:“慕容公子,我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想休息一下,不知慕容公子可否——”
慕容风脸色变了变,连忙道:“既然秦姑娘身体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说着站起身便欲离开。
“慕容公子。”秦月唤道。
慕容风不解地回过头,秦月柔声道:“希望我们两家的联姻能早日确定下来,那样我就能和慕容公子一直在一起了。”说着颇为羞涩地低下头,目光却又闪烁着没有离开慕容风的身影。
慕容风心神一荡,哈哈笑道:“秦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容风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秦月静静地望着慕容风离开,随即微低下头,目光落在轻拂琴弦的纤指上。
轻轻拂动的纤指。微鸣的杂乱无章的弦音。
画舫里的一个美人。
许久。
秦月忽然闭起双眼,拂弄着琴弦的纤手迅速在古琴上掠过——
一道与其他琴音并不一致的暴鸣声,悲吭着突破杂乱的音韵,冲出画舫。
“砰!!”
画舫外的湖水突然迸出一道丈余高的水花,然后一个人影从这道水花里摔了出来,从画舫另外一边敞开的地方直直地摔了进来,身子挺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秦月睁开眼,看见一个女人从门外抢了进来,仓促地尖叫着:“小姐,怎么了?!”来的自然便是秦月的丫鬟,小青。
然而秦月却是柔笑着,纤手又是一动。伴随着较第一声更为响亮的琴音,奔进来的女人目光流露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缓缓倒在了地上。
秦月轻轻摇着头,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湿淋淋的已经死去的人,然后把视线移向还未恢复平静的湖面,柔声叹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一身黑衣,脸上裹着面罩,突然从门外上空弯身闪了进来,落在躺在地上的女人前面,似乎他很久之前便已经在画舫的上方静候。
这个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脚一落地,手里的剑便闪着寒芒直直刺向秦月——
秦月此时正面向着湖水!她的古琴在她身后几步之遥!
如果秦月的武器真的是古琴,那么她绝不能在这一瞬间回到她的古琴边,绝不能!
黑衣人的剑已经快要刺到秦月!
秦月却在此时笑出声来。
秦月缓缓转回身,柔柔笑着,看着用剑指着她却又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道:“如此美景,却又要打打杀杀,你说,是不是很可惜?”
秦月问的当然不是黑衣人,因为黑衣人已经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秦月问的是从黑衣人身后冒出来的女人,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女人。这个女人自然便是小青。小青嬉笑道:“小姐说的极是,我们应该好好惩罚惩罚这个人。”
秦月看着黑衣人,忽然脸色微变,伸手扯下黑衣人的面罩,看见一抹乌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不由轻叹道:“迟了,迟了。”
小青疑惑地绕过黑衣人,然后惊呼出声:“小姐,他——”
秦月点点头道:“没想到,还会有如此杀手。”
小青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躺在另外一边的死人,道:“小姐,他们不是一道的。”
秦月道:“那是自然,否则这黑衣人也不会落在你的手上。”
小青嘻嘻笑着,没再说什么。
秦月缓缓坐回原来的位置,拂弄着古琴,轻言絮语:“这一切,如何了结?”
依然是宁静的西湖,依然是靠在岸边的画舫。
却是不一样的曲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