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线透过玻璃在桌几上缓缓游移,突然照在眼角的刺眼光线让梁可儿回过神,再看向秋千雪的双眼,澄澈清暖,刚才的诡异全是错觉。
甩开脑中无源头的怪异感,她垂下头扯扯嘴角回到刚刚的话题。
"对不起千雪...我不该这样为难你的,你有你选择朋友的自由。"
梁可儿微敛着眼,额际的发丝垂落在眼前,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扑下一片剪影,勾着勉强弧度的嘴角,带着强颜欢笑的委屈与柔弱,只是一个低头,一个垂眼,透着清纯的媚态浑然天成,叫人不忍拒绝她即使无理的要求。
"的确为难了。"
迎着窗外的太阳,秋千雪懒洋洋的轻轻一笑,理所当然的语气却叫梁可儿表情一阵错愕。
快要上课时,梁可儿才脸色繁杂的起身先离开了蓝调咖啡小院,秋千雪坐在椅子上望着她没入拐角的背影,兀自出神了一会,才朝对面邻座椅子上背对自己的少年唤道。
"她走了,我们回去吧!快要上课了。"
一直握着杯冷透了都没喝一口的咖啡的少年才慢慢的站起身转过来,视线在梁可儿离去的远处停留了瞬,见秋千雪并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怜舟冷紧了紧眉心,沉声道。
"不要轻信她的话。"
他转来SAT已经快有一个月,因为时刻提防着秋千雪身边会出现那个可疑人,这一个月里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哪个可疑人?
他也无法确定。
当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出现后,他甚至怀疑过,他提防的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从的里雅斯特回去后,宫泽井田没有再向他套取有关秋千雪的信息,像是经那一次测试,终于确定了自己与秋千雪的关系的确不好,而放弃了以他为棋的想法。之后,也再没见宫泽井田操心秋千雪的事。
可倾数十人之力想要抓获的人,一次失败就让宫泽井田放弃了吗?
这不是他印象中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爷爷。
宫泽井田透着胸有成竹的淡然让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当他再提出要转学到SAT时,宫泽井田却像完全不知道他为秋千雪的心思一样,坦坦然的放他又回了中国。窥见过宫泽井田第一次计谋的他不禁猜想,会不会爷爷的反叛计划,根本就没因为那次失败而停止过。
而且棋子,仍然是他!
不过这一切无根据的猜想在昨天秋千雪打电话给她时,有了崩散的趋势。不管刚刚梁可儿的表现是否滴水不漏,他直觉,这个女人接近秋千雪肯定不简单。
"怜舟同学好像很了解梁学姐的样子,不是说你们从来都没碰过面的吗?"
"有些了解,是不需要打交道的,我们可是有着同一个演技高超的母亲。"怜舟冷睨了秋千雪嫣然的笑脸:"总之,你提防着她点好,别忘了,她也是日本人。"
抛开梁可儿与秋千雪多么滴水不漏的相遇与接近她的理由,只看本质,一个日本人接近秋千雪,平时是足以引起她的重视的,可是显然秋千雪并没有多在意梁可儿日本人的身份,她挑起眼角看怜舟冷一眼。
"怜舟同学确定不是对梁学姐有偏见吗?"
"我为什么要对她有偏见?"
秋千雪慢慢停下脚步来,侧抬起脸看着他问:"不会因为看到她,就想起你逝去的母亲吗?"
听到那个在他生命中刻下两段极端却最最为深刻记忆的词,怜舟冷周身的空气都停滞了一把,良久,他才轻吁一口气,清朗的眉宇夹成个川字,沉着脸看秋千雪。
"你相信她?你们不过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你确信她说的故事是真的?"
秋千雪的反问明显就是在提醒他对梁可儿的怀疑与排斥来自于对他母亲的恨,这让怜舟冷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恼怒感。谁知秋千雪却嫣然一笑转回了头。
"无所谓信与不信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怜舟冷一愣,眨着眼站在原地看着她翩然的脚步,似乎因为这一句话,他又多了解了她一层。
是啊!真的,假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秋千雪没承诺梁可儿什么,她也不是一个多来往几次就会交付信任与感情给你的人,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而已,根本没重要到让她滋生出"信"与"不信"的态度来。
这样薄情的她才是他认识的秋千雪啊!
当你沉浸在回忆里那些尘封于心底的片段向她挖出来的时候,她安静的做着你的倾听者,恬静的脸庞似在安抚着你,温暖的眼神仿佛羽毛轻抚心头,鼓励你释放心底的压抑,而当你倾吐完笑着想谢谢她愿意倾听你的故事,感觉两人因为分享了同一个秘密而拉近了心灵距离时,其实她已经把它们当垃圾一样转眼就抛掉了。
甚至都没想要去分析你故事的可信度。
因为...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根本不值得她去在意啊!
正午的金色阳光铺洒在秋千雪身后,将她翩然的背影照耀得洁白透明,那白得近乎神圣的光微有些刺痛怜舟冷的眼睛,光,能给人无上的力量,却是谁都抓不住的。
你只能去享受她愿意照耀你的时候,但妄想在她心上留下痕迹。
所以...其实...
每次在梦里回放的沉醉在花海里释放心底痛苦记忆的那个场景,只有他才记在了心里吧,梦里那一片柔软的金黄,和她几近透明的恬静脸庞与温柔的目光,那赐予了他温暖力量的一刻,她早已经搁在了记忆大海的边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