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砚的目光,就又只能投向了江母身上。
江暖想了想,站到了母亲身边,“妈妈,您先别忙着看芊芊,她就在那里跑不了。”
江母木木的将目光挪回来,看江暖,“我就是想要多看看她,我……我……我对不起她。”
见母亲神色悲戚,江暖忙抱住她,“不是的妈妈,您也不知情的。”
沈清砚缓缓踱步过来,站在母女两人身侧,“阿姨,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宋芊芊她是您一直想要找的人吗?”
江母目光转到他身上,眼泪又流了出来,“是,她就是我想要找的人。”
“您确定吗?”沈清砚再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宋芊芊的过往,他比谁都清楚,也知道宋芊芊心里的心结。
“是,我确定!”江母说的十分坚定。
沈清砚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
江母就又转过头,去看宋芊芊去了。
江暖叹了口气,又觑了一眼沈清砚的脸色,“清砚,我来和你解释一下这件事。”
沈清砚点点头,又看了眼沈清河,见他脸都快贴在玻璃上了,知道这时他心思都在宋芊芊身上,肯定是叫不过来的,便熄了叫他的心。
转身和江暖一起,往回走了两步,站在了林陌年身前。
站定后,江暖深吸了口气开口,“芊芊是我姐姐。”
“嗯。”
“嗯?”
沈清砚和林陌年同时‘嗯’了一声,语气截然不同。
沈清砚是不出所料,林陌年则是带着满满的惊讶。
“这事,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江暖也不扭捏,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自然是要说个清楚的。
“当年我妈妈,爱上了一个人,之后有了我姐姐。在我妈妈怀孕时,那个人和我妈妈大吵一架后不见了,在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妈妈那时怀孕五个月,我姥姥让我妈妈流掉孩子,再去嫁人。我妈妈不同意,执拗的要留下孩子。那时我妈妈是有自己工作的,她自己算了,以她挣的工资,有了孩子后虽然苦了点,也会听点闲言碎语,但也能独自养大自己的孩子。”
“我姥姥见我妈妈坚持,也只能随了她。后来我妈妈力竭生下孩子后就昏睡过去了,再醒来我姥姥就说孩子在肚子里久了,生下来时已经没了呼吸,成为了死胎。为了防止我妈妈伤心,她已经给埋了。”
说着,江暖顿了下,看了一眼沈清砚和林陌年的神色。
见他们都在认真倾听,并没有露出嘲笑和讽刺的意思,心中微松,又继续往下讲述。
“妈妈当时自然不信,就去问了当时的接产的医生,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样。我妈妈出院后,我姥姥又大方的带她去了埋孩子的地方,让她想孩子了就来看看就行。”
“妈妈见姥姥如此落落大方,一点没有心虚之态,便也只能信了。就在她难过时,我姨姥姥为我妈妈介绍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对我妈妈一见钟情,不介意她的过去,执意要追她。”
“我妈妈被我父亲的真诚所打动,就嫁给了我爸爸后来有了我。在我九岁时,我父亲去外地出工时,遇上了工程塌方,没能回来。自此就是我和我妈妈还有姥姥相依为命,在前几年我姥姥身体不适去检查,已经是肝癌晚期。”
“在最后的时间里,我姥姥一直郁郁,没有开怀过。直到实在不行了那天,她挺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妈妈,当初我妈妈生下的孩子其实没死,是个女儿,被她送出去了很远。我妈妈当时就疯了。”
江暖回想着那一幕,唇角溢出苦笑,又带着几分伤感黯然。
那是她生命中最不想回忆的画面之一,那个场景令人太过难受。
死亡边缘,其言也善。
消息是好消息,却足足晚了太多年。
江暖忘不了,自己母亲握着姥姥的肩头,一声声问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姥姥,很远是多远,到底是在哪里。
她扑过去抱着母亲,也都制止不了。直到医生都赶来,才拉开了母亲。
等到埋葬了姥姥后,母亲就踏上了漫漫寻女儿的路程。
在网上,托所有能认识的人,找寻一切大概相符条件的女孩子,一旦有了消息,就全国各地的去亲自看。
如此几年,一无所获。
即便如此,母亲也从未初时的殷切热烈中出来。
她从没有灰心和死心,坚持一定要寻找到再也走不动。
还说过,如果她要是走不动了,这个任务就交给江暖,用一生时间尽可能的去寻找。
江暖其实有点绝望了,找了如此之久,见了这么多的人都没有。
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只不过碍于母亲并不敢说罢了。
却不想,峰回路转。
她因朋友之谊,过来捐血。又怕自己力有不及,以防万一带上了同样血型的母亲。
一念之间的举动,得到的结果令人意外至极。
姥姥再最后的时间,还摆了她们一路。
很远的地方,其实就在身旁,就在这个她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里。
三十年,她们从未碰过面。
最后却以这种方式见了面,说不上是太无缘,还是太有缘。
想着,江暖沉沉的一声叹息,“我姥姥实话实话,该有多好。桐城虽说不小,可若是铁了心的去找一个人,用尽所有力量,还是可以的。那样的话,我和妈妈也就不至于在全国苦苦寻找这么多年,一分没有想过从身边找起了。”
沈清砚捋了一下江暖讲述的故事,沉吟了下问了江暖一句,“你姥姥去世时,当时的原话是什么?”
江暖神色很复杂,也有几分哀伤,“那时姥姥已经快要不行了,说话很是吃力了,就是强撑着和我妈妈断断续续说,当年生下的孩子没死,是个健康的女娃娃,她送去了很远。这是她的原话,说完了很远后,她就落了最后一口气。”
沈清砚神色古怪了下,很快就消失了。
但江暖是一直盯着他的,还是看到了他那一抹极快的不对劲。
江暖的心,莫名的抖了下,她缓缓开口,“清砚,你是不是想到,或者说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