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少年便双手作揖,向神情微怔的少女躬身拜去。
情知少年此举实在打趣自己,少女红润樱唇决然撅出优美的形态,乌黑的瞳眸隐隐透出傲然的光芒,眼角眉梢尽是俏生生的妩媚,轻缓迈着步子走到少年身旁,想要趁势捉住他。
谁料少年机灵地往桃红树的矮矮枝桠空隙中一钻,便逃离了少女所及之处,站在新绿的桃叶背后,少年调皮地向彼端的少女做着鬼脸,戏谑道:“小的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愿您福寿万疆呀!”
这一举动愈加激起少女的怒气,一抹红晕不知不觉间蔓起在她滑腻雪白的脸颊,在明亮的日头抚弄下,宛若开到盛极的玫瑰一般,红得耀眼而魅惑。
“看我今天不收拾你。”少女唇齿间微微嘟囔着,一面拾起曳地的柔滑裙裾,身子灵活的向缝隙中钻去。
偌大的花园中只见两个如玉般纯净明艳的孩子在嬉戏打闹,快乐而无拘无束的笑容盈然飘荡在他们年轻的面庞,伴随着如铃的笑声,久久萦绕。
“母亲,你来得正好,二姐说,她也要做皇后。”突然间,轻快的打闹声在明媚黄澄的日头下戛然而止,少年欢笑着跑到一位举止端庄的中年妇人身旁,朗声道。
娇宠地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少年,妇人唇边漾开一抹端和的笑容,抬手抚上他微乱的头巾,柔和道:“你又和你姐姐打闹了罢。”
庭院中的少女轻轻敛了敛刺绣火红复瓣玫瑰的软软裙裾,玉白手心轻柔将裙角沾染的微尘拍了去,粉红的桃花随着微风静静地飘落在她纤细的肩头。
只见她妩媚一笑,梨涡笑靥顿然显露在尖俏的瓜子面间,“母亲,诜弟说南越国那边来了人,也不知姐姐在临安过得如何,那姐夫长得什么模样。”
彼时蓬勃日光正如金粉般绽开在晴和的庭院内,看着姗姗向自己步来的美丽少女,妇人雍和面容上笑意愈发深了,柔缓道:“我正要与你们说此事呢,你姐姐所生之子即将被册立为南越国太子。使者来就是想让我们全家启程前去临安。”
妇人话音未落,轻挽了她手臂的美丽少女如弯月的眉梢就染上掩不住的兴奋,悦声道:“母亲,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我也能去临安!?”
微侧了雍容的面空,妇人柔和一双眼睛温柔地凝视着身旁雀跃的少女,轻声道:“你姐姐的夫君虽然贵为天子,但看来与你姐姐感情到真真是好。玥玥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要去临安,是他,派了使者来迎接我们,好给你姐姐一个惊喜。”
微微轻叹一气,妇人双眸端静地向碧蓝的天空瞥去,一抹难以名状的颜色清滑掠过,静声道:“我一直为玥玥操心,就怕她在宫中过得不舒心,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身旁的纤纤少年亦是感怀道:“大姐姐性情直率,以前她还在洛阳时还经常教授我诗书礼乐,真希望早些见到她,从她起身去长安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
“小姐,小姐,我听人说临安城小巧静美,尤其是春天。鱼霜真羡慕小姐,能够去金碧辉煌的王城。”
身着水墨春衫的小丫鬟鱼霜一面收拾着梳妆台,一面朝明净的铜镜看去。
凝望着透亮的一汪铜镜,细细打量着铜镜中倒映出的景致,唇红齿白间别有一种俏生生的朝气。“鱼霜,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本来低垂了睫毛的鱼霜倏然轻扬起小小的面孔,朝着镜中的美人明朗一笑,清脆的声音立时响起:“那当然了,洛阳城里谁不知道,龚府二小姐龚音美貌动人。”
玉白的纤细手指缓缓地抚摸上雪白的面颊,指尖感触着挥之不去的柔滑,龚音鹿样水眸渐渐迷离了神色,低低呢喃道:“可惜了这幅好面孔,不知今生何人有福消受。”
凝神看着失神的龚音,尚还不懂人事的小丫鬟鱼霜娇笑着道:“嗯,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等到今儿夏天行了及笄之礼,一定会有许多达官公子上门求亲的。”
听到鱼霜天真烂漫的言语,对镜端坐的龚音咕咕低笑起来,小巧尖俏的下巴倨傲的轻扬起来,凝望着铜镜内那双黝黑柔美的眸子,笃定道:“我也要做皇后。”
“来,过儿,炜儿,到母亲这边来。”一个身着牡丹樱印纹春衫薄纱衣的柔美女子正站在流碧的疏影后头,伸展开双臂娇笑着看着面前蹒跚学步的一双小小婴孩。
墨色的乌眉和悦地舒展着,晶亮的眸光透着柔和的雾气。在她身后,站立着一位身形高大着浅紫袍衫的男子,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温柔唤道:“阳翟,你不要太过娇宠他们了。”
阳翟公主明媚的笑将起来,搂着怀中一双虎头虎脑模样相似的儿子,柔和的眸光怎么也不能从他们面孔上挪开,轻晃着一只白胖如花苞般的小手,因笑道:“龚濂,这可是我们的双生子,怎么宠溺呀,都不为过。”
说着她又深深地看着孩子们乌黑清澈的眼睛,撅起唇在幼嫩的肌肤上留下轻轻一吻,再别转螓首,轻缓向近处的龚濂挥手道:“你快来呀!看,孩子们多可爱呀!”
不自觉地被阳翟公主浑身的喜悦与热情所感染,龚濂唇边荡起一股俊朗的笑容,迅疾迈步上前到母子三人身边,宠溺地抱起其中一个白胖的男孩儿。
看着仿若被金粉日光镀上一层黄晕的可爱儿子,龚濂心头也不由自主地被温馨的和悦所涤荡,温柔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轻呵一气,吹散了青石上的细小微尘,阳翟公主轻挽起樱色裙尾,安静地抱着小小儿子坐在了光滑的石阶。
抬手拂过额前的乌黑眉发,阳翟公主微笑的眼尾轻然扬起一股少女般的青葱,鸦色睫羽淡淡低垂,轻声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日你随大军出征雁门,我与你是在灞桥折柳送别时相识。”
明亮的微笑好似比天光还要滟潋了几分,阳翟公主轻笑起来,柔缓道:“那时的你英武非常,那一双眼睛深的宛若一汪深潭,怎么都看不到底。就是那么一瞥,我就知道,我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