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金钗穿云破月而至,仿佛一只凶猛的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入腹中,龚玥玥怔在了原地……
李如月自然是不可能果真杀了赵巡的,之所以如此,等的便是三个人放低戒备的那一瞬。
她自知依着自个儿的武功是断然不可能在眼前这两个男人手中伤了龚玥玥的,只有等三个人全都放低了戒备,方才又一次时机可趁。
然而,她终究是失算了。
金钗抵至龚玥玥身前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赵长垣一脚踢开,同时,自变故中反应过来的赵巡也是心头一凛,双手一转,便已扼住了李如月的手腕,回转刀锋,刀尖直直对着李如月的心口刺去。
眼见着刀尖即将刺破李如月的衣衫,继而穿透那单薄的胸膛,赵巡突然回了神,猛然收手,锋利的刀尖却还是将李如月的衣衫划破了一层,可想而知,若是赵巡未曾及时收手,如今会是怎样一副景况。
看着李如月嘴角的淡笑,赵巡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不想桂魄伤害阿婉,并非有意想杀了她,只是,这般反应皆是习武之人刻进骨子里头的,有些根本不容得他掌控。
厅里安静到了极点,手中的匕首“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余音一层层荡开,似乎从这个小小的院落一直传荡到了整个王朝,声音大得天下人都能听清。
“桂魄,我并非……”赵巡的声音顿住了,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李如月看着赵巡紧抿的双唇,又看看将龚玥玥护在身后的赵长垣,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世上痴人不多,我面前两个却均是个中翘楚。这世上的男人皆是傻子、呆子,愈是身处高位,愈是傻,愈是呆,愈发爱自讨没趣。”
“桂魄,我容忍你的无礼,却不能容忍你在我府中如此放肆。你我相识也并非一年两年,该是熟知我的脾气,纵有阿巡护着你,也莫要想着磨我的耐性。”龚玥玥往前走了两步,肃冷的气息倏地自她周身散开。
龚玥玥素来是个有气势的女子,也素来懂得如何将气势收放自如,如今这般姿态,便是分毫也不曾保留。
她今日点了艳红色的口脂,原本上妆时秀妆还觉有些轻佻,觉着像个不谙世事、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该用的颜色,太过活泼跳脱,而龚玥玥这样的女子该用颜色稍深的大红色。
然而,龚玥玥对秀妆的提议并未理会,仍是坚持用了艳红色,如此,配上她这一身虽明艳却明显庄重更居多的衣裙便显得有些怪异。然而,如今她的唇角轻轻上挑,斜斜的一眼看过去,果真是张扬明动,却又高不可攀,若是换上大红色,未免有些死气沉沉,端不起如今的气势。
她可以容忍李如月对自己无礼,对自己言辞不敬,只当她是在说疯话也就是了,然而她却不该将阿巡与浚风都带进去,谁也是有逆鳞的,容不得旁人去碰。
“龚玥玥,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你根本就不懂感情,你只会一次一次的伤害所有关心你的人,你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李如月笑了起来,“这两个男人如今对你百依百顺,不见得一辈子如此,你还能绑他们一辈子不成?”
“桂魄,不要说了。”赵巡的面色有些不好,一直未曾发话的赵长垣立在一旁,也是神色难明。他自然是不满意李如月的说辞,然而,这是赵长垣该管的事,他也不想多嘴。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们三人可真是最好的验证啊,哈哈……”李如月一直笑,笑的有些鬼魅,“你龚玥玥果真是聪慧,叫我不得不服气,却焉知这违逆于天道的慧根不会是你所有不幸的祸根?”
“你们深情也罢,薄情也罢,自打今日起,尽皆与我无关了。赵巡、赵长垣,你们便等着看好了,等着看龚玥玥这个薄情的女人如何将你磋磨得不人不鬼!”
“你们三个不会有好结果的,谁都不会!”李如月言罢,冷笑着在三人之间巡视一周,“我等着看你们的结果。”
“李桂魄。”
在李如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唤,是女子的声音,很平淡,像冬日雪山道上留下的一眼细细的泉,带着冰雪数千年的寒气,直袭人心。
李如月并未回头,龚玥玥看着她的背影,也未曾动身,只是继续开口道:“这世上从无委屈与否,旁的或许会有争论,然而情爱之事,从无此等说法。”
“你总觉是阿巡负你真心,然而他也从未向你索要过什么,不是么?当初给的心甘情愿,那么如今既然决定了要走,也该干脆些。”
“你说我不懂情爱,不懂感情,然而你又比我懂多少?你也不过是经了一场爱而不得的情事,如今觉着不值得了,没了底气再追逐下去,疲乏了,便自以为看破红尘了?”
“人啊,有多少本事就说多少话,做多少事,不要动不动觉着全天下人都对不住你,一挫败就怨天尤人,觉着世道凉薄,依凭着自个儿的悲惨去博取同情、博取怜悯。”
“记住,李桂魄,过得比我惨,并不意味着你有资格教训我,只是意味着你更加一文不值,更加没有资格与我较量。那是你的过往,并不意味着旁人也会走那样的路。”
“那样的你,只是过去之人,并非你自以为的过来人。那般的你,平凡且碌碌无为,蜗居于一隅之地,自怜自艾,可笑且悲哀,最终只会落得为人所遗忘的下场!莫要再自居过来人了,你自诩太高!”
“阿婉。”赵巡担忧的低唤了一声,他素来知晓阿婉这张嘴巴不饶人,如此棉花里藏刀子的话,他也没少听过。可是如今,桂魄这般情况实在受不得刺激,她这样一番话,万一再次激怒了桂魄,免不了又是一场灾祸。
门边,李如月的手紧了又紧,龚玥玥这个女人简直已经不可理喻,也不知究竟还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她这般霸道吊诡的想法,迟早会众叛亲离。
李如月的心中忽然有些悲悯起来,说起来龚玥玥也是一个单纯至偏执的女子,或许她到如今都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了何处。也是,像自己,像她,像他们这样厮混在世家阴谋里的人,大抵都没有几个是正常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