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亲情这种龚西其实也并不可信,血脉相连的亲人弄到不死不休的不在少数,毫无血脉关联之人相亲相爱的也并不是没有。你我二人这样的状况,对于自己的母亲,或许还不如一直侍候在身旁的丫鬟熟悉。母亲,只是在血脉上可能也会更亲近一些。”
“这并无关孝道,只是人天性使然的亲疏,时间久了,长情是必然,岁月真的可以磨去许多,你无需自责,也无需愧疚什么。亲疏与崇敬不可混为一谈,或许在你心中与兰妃娘娘并不亲密,然而你却容不得有人折辱于她,不是吗?”
龚玥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拉着凳子坐到赵长垣身旁,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你不要想太多,我会一直陪你,好好教导我们的孩子,等我们两个百年之后,会有我们的子子孙孙来给我们上香、祭拜。虽然我并不相信人死后有什么魂灵,但我们定然不会被人忘记。”
听龚玥玥提到“子子孙孙”这个字眼的时候,赵长垣的心抽痛了一下,他费了许多的力气才将那件事瞒下来,她身边接触的每一个大夫、每一个会诊脉的人,他都叫人逐个细细盘查过,甚至擅自对那些大夫动用了禁忌的法子,这才未叫那些人察觉阿婉身体的不对劲。
龚玥玥的脉象很奇怪,不孕的脉象根本无法遮掩,但她的身体状况却又不能不瞒着。然而,在人身上做文章不是什么容易事,赵长垣也不敢拿她的身体胡闹,若想瞒着龚玥玥就只能动旁的心思。
同月晚凉一样,月之灵也会些邪门的龚西,可以消除甚至篡改人的记忆,他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月之灵弄来辽歌。那女人会一种术法,类似于苗疆的巫蛊之术,因为太过邪门,一直为人所不齿,好在这女人也是个有眼力价的,不曾大肆张扬,否则,是绝对不会有人容得下她的。
这术法用药引导人陷入昏迷,可对其发出指令,故而,那些府医日日给龚玥玥请脉,即便摸出了她是不孕的脉象,也会在脑子里觉得龚玥玥的身体是无恙的。
然而,龚玥玥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这些事也总是不能瞒一辈子的,终有一天她会起疑,会去调查,到时候又当如何?
赵长垣长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样的赵长垣让龚玥玥微微有些不习惯,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揪着他的衣服,微微有些不安:“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龚玥玥从赵长垣的身上感到一股浓浓的哀伤气息。
“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懂吗?”
赵长垣的声音轻柔,落在龚玥玥的耳中却如同雷震,自己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吗?否则,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僵了一下,赵长垣笑了笑,将她的身体摆正:“好了,不要想太多。”
“浚风,你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可否给我个准话?你这样,我真的很不安。”龚玥玥握着赵长垣的手,自嘲道,“直至如今,我方才有些明白你当初的感受,我能感觉到你心中有着某种顾虑,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正如当初的你我一般,你说,我这算不算罪有应得?”
“不要多想,那与你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想把‘你的事情’变成‘我们的事情’。”龚玥玥看着赵长垣,“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女儿家应该安安生生的呆在后院里,不该去掺和那些男人们该做的事情。”
“可是,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不应该什么都靠你保护,那些危险的事情都推你一个人站在前面,我应该让别人在想到我的时候,觉得我是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软肋。”
“自从居冥山之后你也该有几分清楚,我不是那种凡事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我……”
“好了。”赵长垣打断了她的话,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也不知你整日都在胡想些什么,那只是件小事罢了。你也是知道的,小鬼难缠,又正巧要过年节,偏偏叫那事堵了心,我这才心情不大好。”
“哦,这样么?”龚玥玥垂下了头,心中有些不相信。
赵长垣看她如此,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向来不是个蠢人,若是再多说,恐怕就果真要露馅了。
其实他对她没什么心结,他只是害怕自己掌控不了她的脾气,闹得两个人最终还是要不欢而散。毕竟,有那么多人都觉得自己与她在一处并不合适,如此一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感情,他真的不知是否能有善果。
“不想这后宅女儿家本该关心的事,化齐王殿下竟也懂得几分。”龚玥玥笑了笑,打趣道。
“你自幼活在深宫中,该最是懂得这深宅里没有几个完全良善的人,这才是真应了那句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这高门深宅里,若是太过良善了,怕就只有叫人欺负的份。”
“你这邵琬表妹以一介庶女的身份却能在这府中安稳度日,不骄不躁,我倒觉得她是个讨人欢喜的妙人儿,有手腕也有脑子,最重要的是识时务。”
“虽说如此,却到底不甚纯粹,你若是真心相交,还是瑛儿那丫头更令人放心些,她虽顽劣,到底没有害人的心思。”赵长垣给龚玥玥递了一杯米酒。
“你那表妹何止是顽劣了些。”龚玥玥嘟着嘴,“也就你还拿他当孩子一样宠着,都快叫你惯的不知天高地厚,那日还拿着鞭子冲到我府中打人。”
“你若是果真想叫她一直良善,如今还是好生回去管教一番,那在鞭子上浸辣椒水的行径,可不是一个顽劣的孩子该干的,你说再不管她,迟早要出大事。”
“我要如何管她?”
“如何管她,只有你这个表哥担心,我又能插什么嘴,只是她那般的性子,实在有些过于狠毒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委实不该知道那么些阴毒手段。”
“你……”龚玥玥抬起头来准备继续说,却看见对面赵长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不禁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赵长垣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龚玥玥,看得龚玥玥心里极不舒服。这时只听他继续道:“瑛儿究竟该如何教导,为何不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