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玥玥生气的样子似乎很能取悦赵长垣,他点了点龚玥玥的鼻头:“还不走,难不成你还想在我的书房中用早膳?”
龚玥玥很不屑的在心中轻嗤了一声,她倒是想啊,可若是自己在他的书房中用早膳,这人还不得将自己掐死,肯定又要嫌弃自己辱没了他的圣贤!
龚玥玥忽然很想看看自己若在赵长垣书房中用餐,他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跟自己大吵大闹?或者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嘤嘤地指责自己?龚玥玥越想越离谱,就赶紧打住了自己不合实际的想法。
然而,那样的场景却是在脑海中浮现了一遍又一遍,让龚玥玥忍不住笑了出来。赵长垣看着龚玥玥阴险的笑容,心中一阵阵的阴风扫过。
龚玥玥看着对面安心倒茶的赵长垣,心中涌上一股酸涩,莫名的有些揪心,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过得够不容易了,可如今看看赵长垣,才知自己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即便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要去接触家族中的产业,学着去跟人耍心思、互相算计,然而自己的背后到底还有父亲和长姐、兄长撑着,即便自己过得再不如意、再苦,那也只是历练。
可是赵长垣从来都不是,只要他走错一步,迎接他的就可能是万劫不复,自己若是错了,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他从来都没有。
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敏感的,把自己的心放在一方小小的角落,谁也不让看见,越是优秀的人便越是如此,将自己的心藏的深深的,仿佛扔进了团团迷雾中,谁也不让瞧见。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将他的真心捧到了自己的面前,对自己百般关怀照顾,自己是何其的幸运啊。
龚玥玥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感性了,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好了,就觉得什么都好,更是舍不得他受一点的委屈,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事情而牵引出无数的心绪,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无比心疼他的过去。
不知阿班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偏厅里只剩下她和赵长垣,本该立在一旁陪侍的丫头们却是一个都不在。龚玥玥心里虽然好奇,却觉得阿班今日这事倒是办的不错。
龚玥玥握着茶杯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有些局促,有些话憋在口中,不知该讲不该讲。
她偷偷拿眼瞧了赵长垣一眼,见那人仍是一副清风淡月的模样。沉沉吸了一口气,心中做下了决定,开口问道:“我听人说,昨夜是兰妃娘娘的……”
龚玥玥知道说到此处便不能再说下去了,便只是拿眼瞧着赵长垣,见对面的人忽然脸色一变,心下知道,恐怕此事不假。
其实龚玥玥很早便该知道,梁紫霄那人虽素来不靠谱,这等大事上却从来不敢胡说八道。但她还总是巴望着那人此番只是同她开个玩笑,因为这样的事对象去确实有些太残忍了。
明明赵长垣没有什么表情,可龚玥玥却确实心疼到了心坎里,不由得也连邵家众人一同恨上了,这邵家人也委实太过薄情寡义!
兰妃娘娘即便嫁出去了,到底也是从邵家出去的女儿,更何况她还生下了大邺朝的皇长子,给邵家带来了无尽荣耀,否则就凭邵老将军原本一个从四品武将,如何能在几年内脱颖而出,嫡长子更是领兵打仗,官拜一品大将军?
兰妃娘娘带给邵家的好处何止一点半点,然而,如今邵家人却在她的忌日欢欢喜喜地邀请她的亲子到府中夜舞笙歌,还欢欢喜喜地放起了烟花。
当年兰妃娘娘生下皇长子时只是个嫔位,是生下赵长垣几个月后离世,才追封为兰妃,由此见得。虽然当年兰妃娘娘生下皇长子,但是她并不十分得皇上宠爱,毕竟当时兰妃入宫已经五年了,该受宠早就受宠了。
后宫这个大熔炉里,一个从四品武将的女儿实在算不得什么高贵的身份,无人帮衬,步履艰难,却仍是在这样重重危机包围之下生下了赵长垣,可见那应该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或许连秀外慧中都不足以形容,那是一个有大才智的女子。
在后宫的大熔炉里,随时都有人想要你的命,那样一个女子,即便聪明毓秀,却终还是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终是逃不过众人碾压,一朝香消玉殒,魂归于天。
在兰妃香消玉殒之后,邵老将军的仕途开始平坦。就连如今的邵大将军也是开始频频立功,若说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谁信?
传说当年兰妃娘娘是病死的,然而兰妃娘娘在生皇长子时都没有受过太大的痛苦折磨,又何来的疾病?这里头的门道恐怕就不是他们这些一般人能猜的了。
几乎可以肯定兰妃娘娘绝不是病死的,那么,她又为何而死?自杀?不,绝不可能。
自己的孩子才呱呱落地刚刚几个月,她自己又深知这后宫中的险恶。先帝子嗣单薄,自己的孩子作为这宫中唯一的男婴,又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作为支撑,若在此时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抛弃了他,那这孩子在后宫中也决然活不下去的。一个母亲,是绝对不会做这种选择的,除非情不得已。
如此,兰妃的死因,已然很明确了。
然而,即便是死,这个女子也给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族人挣下了在她身后的无尽荣华,如此的付出,在她身后,她的家人却连她的忌日都忘却了,这该是何等的令人心寒。
龚玥玥看着对面的赵长垣,想起邵家人的所作所为,想起赵长垣对邵家人的用心,一股恶寒漫上心头。
这辽歌城中勋贵大多是不曾去过京城的,既然兰妃娘娘去世时隔又远,他们不知道也无可厚非。然而,邵家作为兰妃娘娘的母家,却无一人记得兰妃娘娘的忌日,此等薄情寡义的一家人,叫谁看了能不寒心?
赵长垣一直沉默着,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看着龚玥玥,也不说话,平白的叫龚玥玥有些心酸。她的手遮掩在宽袍广袖之下,反复揉捏着自己手中的手帕,不知该做些什么。
有些话不需要解释,也无从解释,做给他看就好了。只是,究竟如何做,却叫龚玥玥伤透了脑筋。想的心烦了,龚玥玥也就决定不想了,总会有法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