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赵长垣终于吐出一大口鲜血。陆冉晴这时才停下手中的药,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他捂着胸口上淤紫的一块,疼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轻声道:“多谢晴姨,我好多了。”
始终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曹瑞,此刻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和紧张,软言软语的说了句:“冉晴,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兆儿他……”
陆冉晴瞥了曹瑞一眼,眼神中竟多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内容:“我讨厌的是他爹,又不是他。再说,我若不救你的宝贝徒弟,你非得烦死我。”
刚说到这儿,一个打算汇报军情的将士推门而入:“元帅,刚才……看见夫人走过去了。”
赵长垣接过身边的潘景元递给他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穿,口中不经意的问了句:“夫人?哪个夫人?”
“您夫人啊……”
一听到这个答案,他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惊喜:“我娘子?那她人呢?”
“好像,走出大营了。”
赵长垣心里有些纳闷:“你没看错吧?她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一面就走了呢?”当然是因为他的大裸背实在太销魂啦。
那将士却很笃定的回答:“不会看错,肯定是她。
“我去找找看。”赵长垣一边绑好衣带,一边往门外走。
潘景元却紧走两步拦住他:“诶,要不我去吧,你伤的这么重,还是歇着好。”
“我自己去。”他笑容温润,却不知自己此时嘴角还挂着血丝。
他前脚刚迈出房门,后脚便听到陆冉晴的说笑声:“你看看,他那个小娘子,包治百病。”
赵长垣捂着胸口的伤痛走到军营外,却没见到龚玥玥的半片身影。他又顺着回家的方向追了几步,便隐约听见小梅的喊声:“小姐,小姐,小姐!您去哪儿啊?”
他随着声音赶过去,就见到小梅无所适从的站在马车旁。“小梅。”
“姑爷,小姐她怎么了?”
“她人呢?”他疑惑的问。
小梅也觉得奇怪:“刚刚看她从大营里出来,就失魂落魄的,一直朝前走,怎么叫都不停下……”说到这儿,她才赫然发现赵长垣面无血色,嘴角还留着斑驳血迹。“姑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便向小梅所指的方向追去。果然,在远处人群中看见那一抹娇小的踪影。他兴奋的高声呼唤:“娘子,娘子……”
可任凭他如何呼喊,如何追赶,龚玥玥的脚步却似乎越来越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娘子!你别走这么快……”或许是因为奔跑时牵动了内伤,或许是刚刚失血体力不支,在龚玥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时,他轰然倒地。
背后的小梅好不容易才追上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姑爷……姑爷……姑爷……”
恶少听完立刻扬起了眉毛:“吵架了?”
他微微摇头,吃力的说:“没有,你先去……我府上看看。我看她大概遇上什么急事,先回去了。”
“好,我去帮你找她。”恶少不忍再跟他废话,便雷厉风行的走了出去。
始终坐在一旁没说话的陆冉晴此时也走到赵长垣身边,看着他忍着痛的模样,摇着头咋舌道:“啧,你是想让你的肋骨再裂一次是吗?”
一直从下午等到天黑,潘恶少才回到营中,可脸色并不太好看:“大白鹅……”
赵长垣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缓和了许多。“怎么这么久,她人呢?”
恶少迟疑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我等了大半天,她一直没在府上。你确定她回去了吗?”
即使他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可还是让卧榻上的赵长垣顿时间上了火:“没在?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没回去?”他撑起半个身子又转向无辜的小梅:“她时而这样吗?”
小梅赶紧摆手否认:“不是的,小姐时而都乖乖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的。今儿个,可能是遇上好玩儿的事情了……也说不定啊……”
赵长垣已经没了耐心,双脚着地,打算就此起身。陆冉晴却立刻喝止他:“你别起来,躺着!”
“我想回府看看。”说话间,他已经穿上了鞋。
陆冉晴有些恼火的吼了一句:“你是想我封你穴道,你才肯乖乖躺着不乱动吗?”
他也立刻吼回去:“可我娘子不见了!”
“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吗?”
“她能!”他因情绪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或许是因为内伤被牵动,或许是因为担心那个来自千年后的小丫头此刻的去向,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坚定。“我今日必须找到她。”
陆冉晴见他态度如此执拗,便不再劝阻,转身将自己窝在大大的太师椅中,懒懒的说了句:“随你的便吧。”
恶少见赵长垣的情绪复杂,担心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火气,便走上去劝道:“你别这么冲动。你们这么久没见,这第一天回来你就满地抓她,会把她吓着的。”他也不明白这大白鹅为何如此紧张,几乎到了神经兮兮的地步。
“我总觉得不对劲,白天在街上我叫她,满街的人都听见了,她却越走越快。”赵长垣一边披上斗篷,一边不安的回忆今日在大街上的情景。“现在想想,她好像是故意的。”
听他这么说,恶少站在一旁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短暂的沉思。忽然,他抬头问:“范城,你今儿是在哪里看见夫人的?”范城便是当时自称在营里看见元帅夫人的那位将士。
“走廊里。我进来,夫人刚好出去。”
所有的人都不解恶少的用意,连赵长垣也停下了准备出门的步伐,站在门边等着恶少说下去。
恶少又摸了摸下巴,目光狡黠的问范城:“那么你回想一下,你推门而入的时候,这门是虚掩的,还是关上的?”
范城走到门边,陷入极其认真的回忆中,不久便得出结论:“好像,留了条缝。”
恶少走向赵长垣,将他拉回屋子中间的圈椅边:“你坐下。”这里便是龚玥玥望进屋中时,赵长垣所在的位置。恶少继续将众人安排在事发时各自的位置上,似乎是想进行一次案件重演。“范城和曹将军坐在我们当时坐着的位置。大美姨还是坐大白鹅对面儿,我就当一回元帅夫人去门口看看。”
众人也明白了他的用意,都照着他的安排各就各位,等着他稍后的结论。
他走在门外,将门虚掩……片刻后走进来时,已是长吁短叹心中了然:“明白了,大白鹅,你这回真是……跳进面粉堆里也洗不白了。”
赵长垣也不是糊涂人,立刻联想到当时的情景,理解了恶少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娘子误会我了?”但他说到这儿,立刻又断然否决:“不会的,她知道我的为人,也说过会信任我。”
恶少没搭话。陆冉晴却很郑重其事的告诫赵长垣:“依我看,这位恶少爷的推断不是没道理的。晴姨以一个女人的心态告诉你,若换做是我,或是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看到那情景,都是要跳脚的。”只不过每个女人的处理方式会大有不同。有些人会立刻踢门而入,那便什么误会都解除了。而有些人,却会带着误会愤然离去。两种做法,不辨对错,性格使然而已。目前看来这龚玥玥便属于后者……
赵长垣却显然对她的说法完全不认同:“她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她和你们不同。她相信我。”最后四个字,他语气尤其重。
这话让屋里陡然一片沉默。只有恶少在一旁笑了起来。赵长垣斜睨着他,疑惑的问:“你笑什么?”
恶少收敛了笑意,对他说:“我记得她前些日子对我说过一句话,是关于你的。”
“什么话?”赵长垣有些紧张,因为他虽然能理解龚玥玥对他的真心,却时赵无法理解她那张始终吐不出象牙的嘴。
“她说她相信你胜过相信她自己。”
这一句简单却美妙的话,将原本气氛紧张的屋子里填满粉红色的泡泡,每个人都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边呼之欲出的笑意。
赵长垣苍白焦虑的脸上也瞬间回复了血色和羞赧的笑意:“她真这么说过?”他还真没料到,她背地里会说出这种好听的话来。似乎比直接对他说更让他心里舒坦。
恶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陪你再回去一趟。”
“辛苦你了。”
等年轻人都陆续走出去,曹瑞才凑到陆冉晴身边,软言软语的说:“你可别跟他置气,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可他家那个小丫头,是他眼睛珠子,谁都碰不得的。就算换了他爹娘,他都照样跳脚。”
陆冉晴懒懒的窝在椅子上,揉捏着自己的双手,漫不经心的说:“没想到,赵雄那样寡情的人,也能生出这么个多情的儿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