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看来你对十六岁情有独钟,也算是专情。”说到这里,潘竹青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让童纤觉得彻骨寒冷。
尽管是烈日炎炎,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我没做过!”童纤告诉自己只要不承认就没事,自己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潘竹青断断不敢屈打成招。
潘竹青微笑着,淡淡的问:“你是说他们冤枉你?”
“是!他们含血喷人!”童纤又怕又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再正眼与潘竹青对视。
潘竹青废话不多说,立刻对身后的下属唤了一声:“来人!”
“在!”
“把那几个人带上来。”
“是。”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冤枉你,你们当面对质好了,我有的是耐心。”说完,潘竹青懒懒的向椅背靠去,转着手里的扳指,好笑的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童纤。
潘竹青很清楚他们的顾虑,这些少年早已在童纤的淫威之下丧失了尊严与勇气,他要做的,便是把尊严与勇气借给他们。于是他走上前,挡在他们三人与童纤之间,如同用自己竖起一道坚固有力的屏障,随即朗声说道:“别怕,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们,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那帮杂碎。”
最先把心一横,抬头指认童纤的人是放牛少年余山根。“他……他……就是他逼我做那不要脸的事情!”他抬起头时,那双满是腥红泪水的眼睛,让在场很多人都为之震动。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两位受害者,自然也就无所顾虑了。
“我不答应他就让人打我……这是他手下打的……”**也哭着捋起袖子,露出一条条醒目的鞭痕。
陈小七二话不说,跪在潘竹青面前,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大人替我们做主!”
潘竹青回头望了望童纤,后者也是满目狰狞,伸出手指着那三个少年,嘶声厉喝道:“你们什么人?谁派你们来冤枉我的?”
潘竹青听他如此狡辩,不由得心里发笑。事到如今,这童纤根本是在努力证实自己脸皮的厚度。“他说你们冤枉他,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们说的话吗?”他转过脸扫了一眼那三个少年,最后问出了让童纤彻底崩溃的问题:“比如……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少年们全都低头思索一番,先是陈小七咬了咬嘴唇,犹豫的说:“大人……我记得……他大腿上有块元宝形的黑斑。”
余山根随即也补了致命一刀:“还有……回禀大人……小人反抗的时候,咬过他一口,在他肩膀上……”
潘竹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身旁几个狱卒说了句:“还愣着?动手吧。”
话音刚落,那几个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彪形大汉果断拉开牢门弓着身子钻进牢房,在童纤毫无作用的反抗下,撕烂了他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滚开,别碰我!滚开!拿开你的脏手!”
“潘竹青!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衣衫破烂的童纤在咒骂惨叫,那三个少年也低着头默默的啜泣。官吏们并不觉得这一幕有他们预料中那样滑稽或是解气,反而全都如鲠在喉,心里极不是滋味。童纤是这个时代,这个笼罩在中原大地的最高政权造就的怪物。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唯一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潘竹青盯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童纤沉默了良久,最后语气冷冽的说:“你觉得很屈辱?你这么不要脸也觉得屈辱,那他们呢?都才十几岁,还有几十年要活,你让他们怎么办?”
被逼入穷巷的童纤,如今已是狗急跳墙。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回望潘竹青,用极尽轻蔑的口气说道:“你别装圣人!你是什么东西,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没资格教训我!”
潘竹青没说话,依旧沉静的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身为朝廷命官,天子之臣,你倒是真为皇上长脸啊!觊觎别人家的老婆!你凭什么说我不要脸?你要脸吗?”
童纤的这番控诉,让在场除了他自己和潘竹青以外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他刚要接着开口,便被身边两个狱卒掐住喉咙,痛苦之余,只能发出微弱的挣扎声:“放开我!”
“放开他。”潘竹青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姿态,走到牢门面前,对童纤毫不在意的说道:“很快我会押你回开封,到时候,你尽管去跟皇上说好了。我不会拦着你。”
说完,又对手下人吩咐道:“走吧,今天就先到这儿。”话音未落地,便已经转身阔步离去。懒得再去理睬身后那令人烦躁厌恶的喊叫和咒骂声。
踏出阴暗的地牢,潘竹青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心里爽快许多。刚走到马车旁,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大人!”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三个受害少年,全都涨红着脸,似乎还有话要说。“还有事吗?”他冷淡的问。
“谢潘大人替咱们做主。若不是潘大人来,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只能被人鱼肉,活得一点尊严也没有!”性格最直爽的余山根一开口便让潘竹青楞在当下。
接着便是陈小七:“不管那个畜生怎么说,大人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官!”
他们后面还说的什么,潘竹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自己也无法理解,面对童纤的咒骂,他依然能云淡风轻的面对,然而此时此刻,他脑中竟然一片空白,甚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才缓过神,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回家去吧。”
正在此时,街道上缓慢驶过的一辆马车里,龚玥玥,方知文,小梅与田海全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我听说,这次潘大人抓了童纤的事情,很得百姓的人心。”提到这事,方知文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满愉快轻松的神色。他对童纤的厌恶和恐惧,是相当直观而且深刻的。
龚玥玥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我知道,连你也高兴。”
方知文一本正经的说:“夫人你不会明白,老百姓要的不多。生活的苦一点都不要紧,可最怕的就是被人糟践。这种感觉,真是比死还难受。我虽然不太喜欢潘大人,可这回,他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儿。”
田海咋了咋舌,老气横秋的说:“可我还是不太喜欢他,总觉得吧,他这人有些阴。相比之下,他弟弟多好!”
小梅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是吗?可是一年多以前,你能想象到恶少就是东都侠吗?”那个时候,谁不是把潘景元恨的牙痒痒的。她就时而听到田海背地里骂潘恶少是个恶贯满盈的恶棍。
龚玥玥懒懒的靠在软垫上,悠悠的说:“小梅这话不错,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而且看人得一分为二的看,你觉得潘竹青可怕,可在刚刚那些老百姓,呐,还包括现在这位方少爷心目中,他潘竹青就是神兵天降啊。”撇开潘竹青与她那些扯不清的感情,撇开他某些极端狠辣的手段,在龚玥玥心目中,潘竹青至少算是个好官。她现在不会料到,自己对他这客观公正的评价,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挽救他一命。
潘竹青的马车走了一里多路,忽然在一家药铺面前停下。
药铺门前的一位姑娘,提着一大包药,正准备离开,却为眼前马车上一张熟悉的脸怔在当下:“潘大哥……”这位姑娘,便是如今住在赵府里的傅云。
“去哪儿?我送送你。”潘竹青再冷漠,却也不失大男人风度。这药铺离赵府还有几里多路,加上她手里提着重物,看上去挺吃力。
傅云很难得才能看见心上人,哪里还能有扭捏做作的道理,低着头乖巧的任他将自己扶上了马车。
但潘竹青并不是个热情的男人,虽然邀请她上车,可并没打算和她嘘寒问暖谈天说地。他的大脑思维很快便又沉浸在大大小小的案件当中。
好在傅云也不是个火热吵嚷的个性,坐在他对面,丝毫不打扰他的沉思。虽然外表很安静,其实她内心有说不出的开心。能这么近距离的和他坐在一起,清楚的看见他的脸,嗅到那专属于他的气息,对她来说,已经特别幸运,别的她不敢奢望。
马车载着两个心思南辕北辙的男女在青石板的道路上向同一个方向缓慢行驶。潘竹青奔逸的思维飞快的席卷了大江南北,掠过长安花洛阳水,最后还是停在了眼前刚刚经历的情景中。
“你别装圣人!你没资格教训我!”
“你觊觎别人家的老婆!你凭什么说我不要脸?你要脸吗?”
“不管那个畜生怎么说,大人是好人!更是个好官!”
童纤狰狞的脸与那三个受害少年轮流在他脑海中浮现,控诉与赞美同时冲击着他冰冷的内心。不知为何,今时今日,他竟有了些许从未有过的触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