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提前做了准备,但她还是不放心,尤其刚刚在见识过了赵长垣与隐姜的深情洗手之后,她愈发觉得,这侍卫拱护的六皇子府更加的不安全。
倒不是她不相信那些尽职的侍卫,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尽忠职守的侍卫,她若想要遮人耳目地避开,却也是难上加难!
龚玥玥眼下没有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希望,若是有钱票就好了……她也不至于为了那些沉甸甸的饼金而愁眉不展,坐卧不宁。
一想到此时外面热闹的宾婚嘉会,龚玥玥立马又不放心起来,赶忙吩咐了宁垣母:“垣母,外面男女杂会,极易生事,我看菊惠一人恐怕难免照顾不周,垣母,您老人家就辛苦些,现下就过去吧,跟菊惠一同再辛苦一晚上。”
“诺,垣母这就过去,和菊惠一同照看。八姑子且放宽心,就是拼了老奴这条老命,也要护住了它们!”宁垣母晓得,六百金的饼金和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足够引起盗贼的觊觎之心。
当下躬身一礼,便急忙退了出去。
宁垣母前脚刚走,后脚兰惠就迈进了寝室内:“八姑子,哦,不,王妃,婢子给王妃道喜了!”兰惠说着话,就给龚玥玥跪倒磕头,连声改了口。
龚玥玥这才反应过来,同牢之礼过后,她便是六皇子妃了。
就伸出手去,虚扶了下兰惠:“兰惠快快请起!”兰惠总也是六皇子的人,她总得给些面子才是。
转颐又对心惠道:“心惠,等下传我的话,西平侯府跟随我来的人等,每人赏饼金一金,就说我八姑子多谢大家连日来的辛苦。”心惠连声应诺,下去传话。
“王妃,您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可要记得改口才好。”兰惠就不见外地提醒龚玥玥,又神神秘秘地上前几步,凑近了龚玥玥,低声耳语:“王妃,方才婢子从外面进来,您猜怎么着……”
“嘻嘻——”兰惠面带喜色地掩唇一笑,抬头看了眼恭立的御婢,和门口的老垣母,再次凑近了龚玥玥:“王妃,婢子瞧见了……”兰惠用手朝外一指:“那位!”
龚玥玥清楚,兰惠所指的是谁。
便眼神疑惑地看了看兰惠,不明白兰惠到底为何如此高兴。
兰惠显然依旧沉浸在方才所见的情形当中,眉飞色舞地又道:“王妃,您是没见到啊,媵侍刚刚的吃相!”似是那非常滑稽可笑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兰惠禁不住再次掩唇嬉笑,待笑够了,这才跟龚玥玥细细地回禀。
且回禀时,音量有意无意地又拔高了些,刚刚好能让房里其他二人听得见。
原本按照士昏礼的流程,新婿用过的三牲鼎食,剩下的由新妇这边的陪媵来吃,而新妇用过的三牲鼎食,剩下的则由新婿这边的御婢来吃。
当时龚玥玥很不齿赵长垣的贪食,划拉了那么一大盘子的猪肺呀、猪肝什么的,如何能吃完?便只取食了很少的一小部分,也就仅仅只够她吃几口的而已。不想这样,却正暗合了新妇善待新婿这方御婢的意思。是以,赵长垣这边的御婢很快便吃完了剩余食物,进了寝室内,接着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龚玥玥这边的陪媵隐姜,却没有这么好运。原因显而易见,隐姜要吃完新婿吃剩的所有猪肺呀,猪肝什么的,自然也包括那满满的一大瓯肉酱了!
并且兰惠又说,六皇子殿下还特意高声吩咐了媵侍,一定要吃完他吃剩下的所有食物,不然就是对他六皇子殿下的大不敬!
可想而知,隐姜的痛苦是多么的深重了。平日里,隐姜就素以窈窕之姿而自傲,用膳时每每嘲笑七姑子媛姜的贪食与肥胖。而如今,却要违心地吞咽下那么老些的三牲鼎食,岂非易事?
肉酱还好说,那些肉汁总还有些滋味。可那些猪肺和猪肝,以龚玥玥品尝过后的感觉,简直可以说是腥味恐怖!
对于六皇子府里的庖厨厨艺,龚玥玥实在不敢恭维,其实就是放眼整个大汉朝,此时恐怕也无人能做出龚玥玥那一世的人间美味来。
且不说此际大汉朝的食材调料比之龚玥玥那一世的匮乏缺失,就是此时用餐的餐具还停留在很原始的铁甑铁瓯、瓦甑瓦瓯阶段,试想,连很普通的炒勺炒锅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炮制出龚玥玥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的珍馐佳肴来!
之前龚玥玥用过的那些珍馐美味,也只是此时的世人自我感觉罢了。所以,龚玥玥才象征性地只取食了很少的三牲鼎食,算是完成了同牢之礼。
一思及隐姜的那副吃相,兰惠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再次笑够了,兰惠这才又跟龚玥玥回禀:“王妃,殿下说了,媵侍用过馔食之后,还要立于房门口,夜里听候王妃的召唤。”
其实也不是六皇子要故意这么为难人的。媵侍立于寝室门口,夜里听命召唤,实则是士昏礼流程的一部分。不过,对于刚刚饱食了难以下咽的旁人吃剩下的食物,之后又要守夜,服侍着主人和情敌在一起敦伦,龚玥玥相信,隐姜心里定然不大好受。
龚玥玥猜测的没错,隐姜的心里岂止不大好受?此时的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刚刚六皇子殿下还情深意长地任凭自己为他浇水盥洗,转过身来,六皇子便翻脸无情地命自己吃完他所吃剩下的所有食物!
这且不算,又说什么“大不敬”之语……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快得险些令隐姜乱了方寸……
不过,她舞氏四姑子是谁,岂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打败!
立于门口的隐姜,忍着胃里不住翻涌的恶心感,恨恨地看向房里。仿佛那道厚厚的墙壁不复存在般,她的怒火能直接穿透而过,烧向她万分嫉恨之人!
等着瞧吧,舞龚玥玥,当年落水没死成,算是便宜了你!今夜……哼哼……
寝室里的龚玥玥,没来由地便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背后诋毁王妃?”兰惠连忙紧张地四下里踅摸了遍,又拿眼斜斜地睨向了一直恭立的御婢:“司馔,方才你也看到了,王妃是如何待你的,只余下很少的吃食与你,咱们做奴婢的,良心可要摆正了,背后嘀咕主子,可是要受天谴的!”
司馔是先六皇子妃周毓的陪媵,一直未有子嗣,是以,身份地位尚不及得脸的大婢兰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