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待牟三夫人回话，又自顾自地道：“要说这倾国倾城貌，宫里的皇后娘娘算是见识过了，没料到，如今这舞氏八姑子，容貌更在……”一想此话不妥，便堪堪打住。

一直未言语的牟三夫人闻言，紧张地睇了眼牟二夫人，见其知机得快，便轻轻吁了一口气，“是啊，二姒妇，咱们这些夫人入流不不流的，还真是一个称呼罢了！要说名正言顺的，还数眼前这位舞氏八姑子呀！”

龚玥玥明白，牟三夫人这是在说她的六皇子妃位。

心下止不住一呲牙：看来她这个舞氏八姑子终是借了六皇子妃的光！

却也不能再装傻充愣，就笑着上前，给牟二夫人和牟三夫人见了礼。

牟二夫人与牟三夫人在佯装客套中受了礼。之后，二人便笑着邀请龚玥玥进屋，与牟老夫人相见。龚玥玥客气地答应着，请二位先行，自己要脱下鞋履，方好入内。二位夫人又相视一笑，携手入了正堂。

龚玥玥抬眸，看着庑廊下摆放的整齐划一的各色锦履，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大司农府的赏菊宴还真是由来已久，来了不少赴宴的女眷。

此时，一直隐忍未现身的文姜，身着浅绿色韬纹锦襜褕，满面含笑地迎了过来：“八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还是不惯旁人帮着脱鞋？”文姜拉过龚玥玥的手，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心疼心慧她们，生怕委屈了自己的人！”

甫一听见久违了文姜的声音，龚玥玥就止不住地欣喜，趁势反握住文姜的双手，大幅度地摇晃着：“文姜，你可还好？牟子都他对你还好吧？他可还体贴？”未及文姜回答，龚玥玥又“哦”了声：“看我，你来信都有说过，我却还是……这么婆妈！嘻嘻——”

一高兴，龚玥玥显然忘记了文姜首先是她的五堂姊，其次才是她的好闺蜜，竟然上来就直呼其名了。

就听两道声音自不同方向同时向她扑来：

“嗯哼——八姑子，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哎呀——八姑子，您可小心了，五姑新妇可有了身孕！”

龚玥玥立时被身孕二字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着文姜，惊喜连连地道：“文姜，你有身孕了？这么快？几个月了？怎么没有告诉我？”龚玥玥自然忽略了翟垣母的高声提点，整个心都放在了大婢语芙说的话上。

又上下打量着文姜，了然道：“是了，我说你怎么穿的这么宽松，连看不出腰身的襜褕也套在身上，哪里有半点新妇的样子嘛！却原来……嘻嘻，可喜可贺嘛，五姊，真有你的！”龚玥玥想说，这个牟子都，真乃神速也，这么快就让文姜当上了娘！

想想看，文姜只不过是十五六岁，才刚刚中学生而已，若是读书早的话，也只不过才高一，现下却已然怀有了身孕！

龚玥玥虽然惊喜，却是“惊”大过了“喜”。

当下，也不避讳，又将文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遍。

“可看够了？放心，五姊我好着呢！”文姜见龚玥玥再次仔细打量自己的脸色，便再也忍不住，开了口，“真没看出来，八妹还恁地……啰嗦！哦，对了，方才你说的婆妈，是不是这个意思？”文姜又似才想起般，悄声追问了句。

龚玥玥微微颌首，这才警觉，方才一时得意忘形，险些露了底细。

遂稳了稳心，不经意地瞟了眼身后，拉着文姜，稳步踏进了正堂。

文姜显然早已瞧见了身后跟着的翟垣母，低低耳语：“……怎么宁垣母病了，八妹何时又换了个垣母？”

一丝苦笑噙上了龚玥玥的嘴角：“什么换了个垣母，宁垣母好着呢！”龚玥玥也压低音量，不无嘲讽：“那个翟垣母，可是宫里的皇后姑母，亲自指派来咱们西平侯府，教习你八妹宫规礼仪的！诶，八妹我可是老老实实地被操练了二十多日了！”

扭头悄悄觑了眼跟进来的翟垣母，文姜也露出了一抹苦笑，却还是宽慰着：“……难得出来，就好好地在我大司农府玩一日，哪怕松散一日也是好的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文姜却是晓得，待她八妹回去西平侯府，依旧要被老老实实地操练至出嫁之时。

禁不住心生感叹：她这个八妹，还真是多灾多难，连出个嫁都不得消停！好不容易有了圣旨赐婚，眼看着就要逃离柯氏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却要……这样被立规矩，想想都替八妹捏着一把汗！

便暗自摇了摇头，又提了提兴致，喜滋滋地道：“八妹，等下五姊给你引见一人，你再是想不到的！”

话音未落，朱漆彩绘流云纹瑞兽屏风后便转出一人：“五妹，再是想不到的人是谁？快说给我听听！”随之，一位身穿正红色大光明文锦直裾深衣，头梳高髻簪镶宝石蝶戏双花赤金步摇的花信少妇，大方端庄地现了身。

只一照面，龚玥玥就心中微怔！那一模一样的眉眼，活脱脱地便是舞坞大夫人再现！

便知其是从未谋过面的舞氏大姑子——舞穆姜。

舞穆姜，大夫人马氏所生，与大公子舞尧为同产兄妹，十五岁时即嫁与五官中郎将黄绾之嫡孙黄香为妻，而五官中郎将黄绾又是一代名儒，与五经博士伏汉私交甚好。

赶紧上前一步，叉手施礼：“八妹龚玥玥见过大姊，大姊安！”

舞穆姜便连忙郑重回礼，口里亦寒暄着：“多时不见八妹，八妹出落得愈发标致了！”眼里却止不住地流露出惊艳之色来。

文姜就笑了：“我还当再是想不到的人给你俩互为惊喜一下，你俩倒好，都不用我引见，这就姊妹相见了！”彼时文姜远嫁京城，离开舞坞之际，尚不知大夫人马氏待龚玥玥之事，是以笑着拉着龚玥玥的手，不见外地道。

出于对大夫人马氏的成见，龚玥玥潜意识里对舞穆姜总有些亲近不起来，却也当着文姜的面不好显露，便含笑而立。

不愧是大姊，年长了几岁，舞穆姜多少还是感觉到了龚玥玥的疏离，便不自然地笑了下：“八妹还是当年的性子，不惯热闹。”

是说之前的舞龚玥玥胆小怕事，性情怯懦吧？

这个舞穆姜倒是会说话，事故圆滑，不过，这也说明大夫人马氏已然和她唯一亲生的女儿有了沟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