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肖凡大大咧咧的，又故作威武又是戏文般矫情，接道：“跪下来禀明详略。”他小退半步，跟对方拉开了少许距离，如此一来，两人身高的悬殊则无形中削弱了少许。

此人脸红红的，嘴角一阵抽搐，看似嗫嚅了好一会儿，终于纳头拜倒，尤其降临之际气势宏伟，身量高大且颇见俊秀，这时候一旦跪下来，却变得五体投地，也即双膝双掌加上额头，都紧贴在地上。

肖凡也被他这动静弄得猝不及防，这可不符合猜想中的姿态，他设想中的剑神目中无人，道貌岸然，不应该这样卑躬屈膝呀！

“禀明神君，在下驭龙骑，忝为千云座下第十四节九十一段一千六百一十九谷谷主，驭龙之谓，乃为说明在下出类拔萃的屠龙技艺。”此人说起来朗朗上口，毫无谦逊之意，流畅的汉语发音，却可见其运用之纯熟，“在下跨越谷室，亲临此处仅为寻觅时空洞穴的遗物，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神珠，未知神君有否知悉下落？”

“驭龙骑……”肖凡不知该从何说起，甫一出声便迟疑起来。

驭龙骑倒接得爽快：“正是在下，神君有何指令？请有以示之。”

“你说的什么节什么段什么谷，还有什么谷室，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一种度量单位吗？”肖凡总算想明白该问什么了，总之问题大堆，一个一个来。

“神君智慧高绝，一语中的！在下所论述的正是空间度量单位，千云座为一座寥阔无垠的空间漩涡，若以立体空间来进行探测，它是无始无终的，也即身在任何位面，任何时空角度观照，距离光线以外的黑暗虚空遥遥观测，也绝对无法寻获千云座的边界……”

驭龙骑说起来有没完没了的趋势，肖凡急忙打断道：“那叫宇宙。”

“多谢神君命名，虽说与在下描述的空间内容，并非完全相等的度量单位……”驭龙骑跪地摇头，当然了，他的额头已然离开了地面，所以才能仰望肖凡摇摆头部，神情却大见不屑，貌似不在这个空间命名问题上纠缠，接道：“节点为空间广阔的尘沙、冰粒，始终高速萦绕不绝，却很难出逃的云气雾流……”

“星云团。”

肖凡这回一语中的，驭龙骑闻言点头道：“具体到谷这个最终端的微观单位，那就是类似于你我所立足的这片星系了……包括那个火球在内。”他说着仰头努了努嘴，这动静的角度，大约是指着太阳。

“它的热量还可以，于空间的相对距离也很是适宜，于是孕育了低智能的生态循环，亦令蝼蚁般的人族具备了高效率的心电感应，这才是宇宙运行的宏伟体系里，推动出的最佳杰作，宇宙之手最富神效的作品。”驭龙骑侃侃而谈。

肖凡应声道：“万物之灵嘛，当然了，毫无疑问的事。”随之又道：“那么谷就是恒星系，所谓的室，想必就是当前的生态行星了。”

“没错，有智慧生物运动的行星，哪怕智能程度再低弱，我们也一同认定，它属于温室下的生命体。”驭龙骑说道，兀自未曾起身站立，反而头部低垂下来，恢复到额头触地，五体投地的恭敬姿态，虽然他的说话语气，丝毫也听不出来敬意。

“你们是谁？有多少个有智能的物种？分等阶吗？彼此之间是不是互为统属？”肖凡一迭声问出，接着又举例道：“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什么的，也存在这些阶级分化吧？”

驭龙骑似乎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或者是推敲了一番肖凡的说话，估计此人心思电转，脑筋转起来相当不慢，倏忽抬头说道：“在下以为，似乎并无这个必要，物种方面……我们也都是平等的，哪怕我去猎杀时空中飞行的龙族，并不意味着，在下就比飞龙高出一个等阶。”

“就因为观念是平等的，所以你要向我下跪？”肖凡嗤之以鼻，不屑道：“你哄鬼呢！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吗？我跟你说，别看你跪着向我臣服，貌似很委屈的样子，这样的逻辑推理，我也很有的好吗？”

“所以在下应当直立起来，与神君平面对话，还请神君允准。”驭龙骑不卑不亢，抬头直视肖凡的目光瞬也不瞬，那叫一个光明磊落，那叫一个坦诚无私，结合这样的神情表现，跟他如今手足俯地的恭谨姿态，可是相当有些违合。

肖凡禁不住哈哈大笑，“我不允准，你跪着说话最好不过。”一顿后又道：“所以在你看来，一个物种向另一个物种施压，甚至进行种族屠杀，体现的仍然是平等的观念。”

“这是整个宇宙间……千云座所统领的辽阔星云里，最终极和最基本的平等。”驭龙骑居然迟疑了少许，语声拉得较为漫长了些，“在下……与数以百计的族人，与数以万计的智慧种族，我们所有人共同得出的结论，窃以为，万物都是平等的。”

这分明不在价值判断的同一个层面，肖凡自认为跟这个驭龙骑是聊不到一块去了，更何况关于平等观念的认知，这玩意也真没有多少详谈的必要。

“所以龙是真有其物，你作为驭龙者……驭龙骑嘛，你的名字就暴露了真相……”

肖凡正琢磨提到下一个问题，驭龙骑打断道：“为了便于识别在下不朽的功绩，辉煌的猎获，为生态繁盛构建所作出的伟大贡献，于是在下自行命名为驭龙骑，处身统领节、段位面的诸位阁下并未置喙，那些统领谷地的同僚们，也无不交相称赞。”

对驭龙骑毫不掩饰，亦不见得意之色的自吹自擂，肖凡只作未见，接着问道：“你是来找一种黑色的珠子，这玩意……你又为什么称呼我为神君？”

“神君力道恢宏，迎脸一击之迅疾更远胜雷电之威，依在下微薄浅陋的知闻，不难揣测神君伟力，当不在诸位天君之下，很可能尤胜一筹。”

驭龙骑侃侃作答，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奉承吹捧，而是在陈述一项事实。肖凡无论如何受用不起来，反觉得浑身别扭，淡淡说道：“可见神君之谓实至名归……你起来吧，站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