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雪梅跟春怀楼这边满脸愕然，继而陷入深思，对方一众谈判对象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很快便有人会过神来，连忙出声反驳，且随之七嘴八舌的嘈杂热烈，把这个貌似严谨而肃穆的会唔活动，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谁说我们要出国？”

“肖助理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就要定居海外了，这简直……”

“胡说八道嘛这就是！”

“移民是件大事，大家谁不是拖家带口的，没有人随随便便说移民就能移民的。”

“东国当前这个形势，咱们这帮人可不好走。”

“小伙子信口雌黄，区长大人想必是不能同意的。”

“对，李区长，李夫人，两位千万别误会，我等绝无此意。”

“我们心甘情愿追随两位麾下，绝无异心。”

……

这回轮到春怀楼夫妇俩瞠目结舌了，苏华和卫文雅这对情侣作为推动其事的居间人，也均沉默下来。就算本来还有些发愣，都觉得或许出于肖凡突发奇想，信口开河什么的，此时见到这些人一个个急于澄清的样子，反而将肖凡预言的可能性放大。

这些家伙想变卖领土，继而出逃海外，很可能确有其事。

那么反过来说，这些人一旦离开，省境军管的统治权自然易手，于此前的谈判阶段，对方的诉求就变得一目了然，不外乎要钱要物，以利于自我流放海外后，安身立命之需。这么一大群人，也许还有大批未曾坐上谈判席的随从、亲眷等，他们所需的补给，打通关卡的通行证，折换成硬通货的话，资金量断然是个天文数字。

也所以他们才一再提出无理要求，不惜在各种不相干的事项上反复兜圈子，私底下目标指向明确，就是多要物资多要给养，以给自己争取更大的财富傍身。

谈判到了这个阶段，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连随后酒菜异常丰盛的晚宴，也氤氲在一股无法言喻的尴尬气氛中。

菜肴之所以丰盛，当然就将肖凡这个大胃王考虑在内，事到如今，可没人敢不重视他，这个小伙子神经兮兮的，但说出话来，当真令人惊悚莫名，必须小心对待。苏华跟卫文雅看着肖凡的眼神都变了，这人莫非是李春的秘密武器，故意带出来打头阵，肆意妄言的？

无酒不成宴，酒后更无商榷重要议项的道理，宴毕也就各找住处休息了。于夜肖凡带着天雅同乘海魂，巡视领土般到处一番游走，凯旋归去，次日领地军区就炸营了。

西岭当局的掌权人不知是遭到洗脑，还是来自于其他方面的压力，以几位首领为主，发表各种神智不清的通告咨文，表达出对李春政权大军入驻的欢迎姿态，春怀楼的反应也是飞快，迅速调兵遣将，占领要塞，撤换编制，未费一枪一炮，很顺利地就把这个庞大的地域吃下去，但心下却禁不住恚怒。

肖凡的贸然行动，事先完全没有知会过春怀楼，换作运筹国事的战略层面，这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更何况，这样的威迫勒索手段，大为不符春怀楼此前征伐的怀柔态度，知悉内幕的人虽少，总有暴露于公众的一天，对他在东国的声誉也会造成极大影响，就像是一张撕不掉的创疤，再也难以撇清关系。

甚至白雪梅认为，哪怕此行谈不拢，迫得西岭当局倒向另一方，也并非不能承受的代价。而肖凡自作主张，由中横插一杠子，利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事情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带来极端恶劣而深远的影响，此人已非危险足以形容，实在是败事有余！

春怀楼口头上没有认同妻子的看法，心下却深以为然。

肖凡丝毫没察觉这位老大哥的情绪，与较为应付式的态度变化，反而洋洋自得，觉得这回事处理得相当漂亮。他倒没有恃宠而骄、居功自傲之心，只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总得体现点作用，才算是对得起春哥的器重、信任，否则这护驾一行，又未曾遭遇人身安全问题，需要他出手护卫的事件一件都没发生，那就相当于白跑一趟了。

充分体现过自身价值的肖凡，三日后便带着两女一兽回返六龙湾，临行前，还一再诚意殷殷地邀请春怀楼夫妇去往海岛做客，那边大群老兄弟、老朋友，必将扫榻相迎，尽情欢聚。

春怀楼礼貌地点头应允，欢聚的日子总有到来之期，而最不放心的无疑还是流亡海外的杨烨，提起这个话题不免忧心忡忡。肖凡则大大咧咧的，认定杨烨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出事，所以白雪梅态度奇怪而突兀的冷淡，他反而没注意到，或许只是没放在心上。

送别的人里面，苏华赫然在列，这人最是热情，握着肖凡的手只是不放，对他的敬重和大加赞誉透着发自肺腑的诚挚，肖凡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混血儿简直太懂自己了，马屁拍得如此不着痕迹，绝对是个少见的人才，很值得栽培重用。

于是他把自己的意见，当笑话传达给春怀楼，春怀楼连声称是，只看华联社的布局之早之深远，在各方势力间的广泛渗透，就可见出苏华举足轻重的能耐。

肖凡这边一旦离开，苏华却连春怀楼的面都见不到了，包括表现得跟卫文雅一见如故的白雪梅，也以事务繁忙为由，始终拒不见面。这对价值观耐人寻味的情侣，终于意识到政客的翻脸无情，他们俩果断被打入了冷宫。

苏华情商极高，将李春曲折的心理变化看得清澈而精准，这位区长是对肖凡这位小兄弟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了，肖凡越对他赞誉有加，李春只会越恨他。再加上李春的客套称颂也意味深长，什么叫“渗透”？看来李春已经对他产生了猜忌之心。

卫文雅则有不同看法，她认为李春小家子气，看到昔日追求的女神心有所属，并未为之痛悔继而表现失常，不符合李春内心构画出的假定憧憬。

这倒给了苏华一个崭新的主意，此人城府之深于此可见一斑，情人口不择言，引发他狂涛般的怒意汹涌，却忽然平静下来。

看着这个兀自青春娇嫩的小情人，苏华也禁不住思绪万千。女色什么的李春自然不缺，就当前第一夫人的容貌横向比较，尤其白雪梅母仪天下的端庄俊秀，更远非卫文雅可比，但有一点，白雪梅断定及不上自己的情人。

如果情人所言非虚，卫文雅可是李春没有追上手的女人，这一段已然沉没的感情，也许可以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