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教尊认为汪明明该死,你怎么看?”肖凡强压怒气,竭力将语声收束得稳稳当当,静静问道。
“那她当然就该死,这还用问?”汪华一脸好笑的样子,嗓音也微带讶异,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无厘头的笑话。
肖凡的怒容之浮现,自己毫无所察,但在汪华眼中就相当明显了,就势问道:“如果教尊命令你去亲手献祭,你会遵照执行吗?”
汪华摇头叹气,说道:“执行人是有资格认定的,我还不够格,何况教内众所周知,汪明明是我的姐姐,教尊温文尔雅,人中俊杰,待人又亲和又诚恳,绝对不会向我下达这样的命令。”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脸上透着向往倾慕之情,
“也即是说,你如果够格当执行人,而教尊又愿意让你执刀行刑,你肯定就听令行事,不会犹豫了?”
肖凡的声音越发阴冷,汪华却丝毫不察,就势点头道:“那是我的荣幸,执行神圣庄严的献祭仪式,也是我近年以来的短期目标。”
他看到肖凡脸色铁青,不由噗哧一笑,说道:“怎么?很意外吗?你大概又想跟我说教了吧?教育我怎么为人处世,怎么端正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说吧说吧,我听着呐!”
肖凡刷的一声于矮椅上拔身而起,弯身一巴掌挥过去,凌厉的掌风竟生起空间震荡般的威势,汪华大骇下侧头躲避,然而他这点肢体敏捷度,如何能躲开肖凡的全力一击?
只见汪华右颊肌肉涌动,犹如平湖水面骤然荡涤起来的怒涛翻卷,半张脸都被狂风大力挤压向另外半张脸,然而肖凡这一巴掌终究停在他的颊边,静止不动。
这一巴掌挟忿挥出,如若击实在汪华的脸上,以肖凡非人的力量,且力量凝聚而高度集中,估计会将他整个脑袋拍飞出去,就算连着颈项的皮骨肉筋不会就此寸断裂开,这颗脑袋带着汪华不足一百一十斤的瘦削身体,撞在墙壁上也是肝脑涂地,必死无疑。
肖凡正是预见了后果,才在最后一刻收手。
汪华震骇欲绝,半边脸的肌肉回缩弹伸反复不绝,耳中嗡嗡作响,满脸血色尽褪,变为碜人的煞白,人也站将起来,双脚下意识连连后退,但斗室一共也就十平米左右,几步一退,便贴上了墙壁。
环目四顾才发现,这后退的方位不对呀,肖凡背对门扉,跟汪华正面相向,他这越退到墙壁,反而跟屋门的位置离得更远,不由心下惶恐,下意识喘上了粗气,很快便感到呼吸困难,呛咳声声。
肖凡心底在说:明明,你也听到了,不是我要毁你弟弟,是汪华本身已经毁了,他中毒已深,中了邪教的剧毒!这样的垃圾留着徒然害人害己……
当然这话没说出口,心里想想而已。汪明明是能听到这间屋子的交谈语声的,圆桌底面贴附了一支高保真数码录音笔,以红外功能同步到汪明明的手机上,她对这间屋子的交谈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当着姬青青的面,汪明明也会禁不住伤心落泪,只是重返一号位面后,肖凡已不具备聂语晴那样意识海触探万物的功能,只能凭借猜测。
“你这个……畜生!”
肖凡很少用含有脏字的粗口辱骂别人,加上年深日久的历练,更对言辞上的泄愤弃若敝屣,但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到底骂了一句。
“我……咳咳……我得提醒你……咳……提醒你一句!”汪华喘息稍定,高声叫道:“你骂我,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吗?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人最大的缺失在于,你们没有信仰,你更不明白,信仰的力量贯穿在整个人类史。我姐姐也好,我爸妈也好,在信仰面前通通都不重要……”
“只有天星教最重要对吧?只有你家教尊的吩咐才是圣旨?我看你是疯了。”肖凡冷声说道。
“教尊大人受命于天,他本身就是神祉的天外化身,纡尊降贵来到凡间,就是为了拯救愚昧无知的世人,禀承智慧、仁爱、怜悯和拯救的慈悲,教尊具有大智慧,大仁慈的光辉播洒四方,你这种庸碌之辈怎么能懂?”汪华本来已现出畏怯之色,说到教尊大人却又朗朗上口,似乎只要“教尊”二字冒出来,就能给他加持无穷力量,面对肖凡也显得姿态勇猛。
忠实信徒之所以能被邪教成功洗脑,肖凡对其中机理始终也难以尽悉,这时候通过汪华这样的大学生亲口说出,觉得更加邪门了。
“嗯,我当然不懂,所以我把这尊佛给你请来了。我也想学习一下,这个大智慧、大仁慈,究竟有什么高深的地方。”
肖凡取出手机,吩咐了两声,很快便有从人由密林深处,将蜷缩成一团的柳生提拎过来,于外敲了敲斗室房门。
为了防备汪父汪母的纠缠干扰,肖凡于乡野购置了一间拆建废弃的石屋,经过简单修葺,便作为一座小巧的审讯室,今天把汪华诳出来,就是想要跟他聊谈清楚,具体对汪华有什么样的处置,肖凡倒还没下好决定。
要是一号位面的其他人,哪怕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肖凡说杀也就杀了,根本不会与之反复交谈,但汪华毕竟不同于常人,他可是汪明明的血亲弟弟,对汪华的最终处置决断,必须征询汪明明的意见,这是肖凡一切态度的前提。
“教尊会来?是真的吗?!”
汪华的表情不似作伪,更无丝毫惊骇畏怯之色,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只见他眼神放光,透着无与伦比的喜悦和浓浓的倾慕之情。肖凡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其实忽然感到,自己的世界观都崩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肖凡返身拉开了木质插插销,柳生手脚被牛筋绳绑缚在一起,瘦削的身体大幅度弯曲成一团,四名肌肉虬结的大汉提拎进来,一松手,柳生登时像只皮球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一直滚到汪华的脚边,被他屈膝一抵,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