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章日金顶,乃是佛门劫难。
然大劫亦大缘,许多年前金光出现,异人界不少佛门高僧皆心中有感。
大轮寺四大高僧杳无音信,也不能阻止这份感应。
身体渐渐僵硬,苦厄悲苦的面上,也萦绕了丝丝不甘,山顶究竟是什么?
可惜,已经油尽灯枯的他,也许永远不知道了。
苦厄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一生光影在眼前流连,少时念佛,中时念法,老时念僧。
枯坐、辩禅、入世、曲终。
也曾质疑佛法,诘问高僧,若佛门能渡天下之人,为何千百年的光阴中,天下仍是贪婪、丑陋、龃龉、不堪……
便是此刻,明白了吗?知道了吗?怕也不尽然吧?
不然这面上,为何总是悲苦呢?
死亡,来临了,苦厄沉沉一叹,合上眼眸。
这时。
一束佛光在心湖乍放,不需要用眼睛去看,浑身上下每一根毫毛,都浸润在无穷无尽的佛光之中。
“苦厄师兄,你来了。”
“师尊令我等前来迎接师兄。”
苦厄睁开眼眸,左右各有一位唇红齿白的僧人,容貌年轻的过分,却与久远的记忆重合。
解空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是谁!”
他两股剧震,魂飞天外,他发誓,在片刻之前,没有这两个僧人。
换而言之,两人是凭空出现的!这还是异人吗?这种手段,已然超出异人的界限!
解空心如擂鼓,眼目飘忽,童孔乍然收缩。
两人不点玉尘,竟飘在雪盖上!
两人扶起苦厄,他微微恍然:“妙轮、妙本,两位师弟,多年不见。”
解空怪叫一声:“师父!”
解空人都要吓傻了,妙轮、妙本,正是失踪的大轮寺四大高僧之二,怎么现在莫名其妙跟个鬼似的蹦出来。
而且!
两位高僧都是和苦厄同时代的人,解空也是见过的,现在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绝对妖鬼复生吧!
妙轮目光望来:“师兄这弟子却是时日不至,缘分不至,难以攀登。”
苦厄颔首。
两人便带着他,一步数丈,踏雪无痕,眨眼无踪。
风雪依旧,解空呼呼喘气,短短片刻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转动头颅望着山顶,本模湖的风雪中,忽有一尊大白牛朔极于天。
“这是?”解空心中剧震。
世如火宅,众生安之。
其宅将尽,仍沦享乐。
世尊怜世人,知疾苦,化长入宅,许以三车,羊、鹿、牛。
众生离宅,却无三车,大白牛似笑非笑。
……
生命漫漫,光阴悠远。
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终点仍未可知,.asxs.亦然云雾笼罩,困惑着每一个对此产生迷思的人们。
如果认真的探寻.asxs.,首要的问题横在眼前,世上第一个人从何而来?
而倘若是异人发问,又不得不疑惑,第一个异人呢?
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往,于是也就没有人能够知道答桉,真相永远埋没在长河之中。
后人能做的,只剩下尽可能的贴近真实。
贾家村的传承,往上追朔,与上古先秦的剑仙一脉千丝万缕。
相传剑仙出手,鬼神辟易,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亦如探囊取物般轻易。
这,大抵是飞剑了。
是以天衍五十,道衍四九,贾家村啄龙锥之法,可御使七七四十九柄,结成乾道龙天剑阵,有匪夷所思之威能。
然四九之数,可是圆满?
剑仙之传承,又是从何时启发?
先秦谓之上古,其上更有夏商周三朝,三朝之上,又有三皇五帝。
层层迷雾,令辗转反侧。
忽有灵光照彻,不妨舍仙取剑,因仙不可考,剑之一字,却有明确记载,始于轩辕。
更添云谲波诡,轩辕之剑非飞剑,而执剑,何以飞剑称剑仙,在那段模湖的岁月中,用剑者又经历了些什么?
……
贾家村这一年四时颠倒,时不时飘雪,倒也习惯了。
异人界初时还多有注目,后续随着常态化,兼之眠龙风盛,便也遗忘了。
贾兰长了些,和贾家村的幼童在村口玩闹,头顶烈阳高悬,片片冰晶本该消融,却飘扬着落下。
接触体表,贾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直冲心底,冰晶这才化水。
他望向村中一处,不知这次又要下几天?
忽然,雪停。
冰晶顿化细雨,雨丝拂面,带来缕缕清凉,贾兰喃喃自语:“玉叔叔出关了吗?”
……
贾家村祠堂,包括村长贾代善在内,林林总总十数人安坐,皆是贾家村内部德高望重的长辈。
彼此也是沾亲带故,门派和宗族是异人界势力的两种模式,贾家村是后者。
目下一众长辈齐聚,也是商讨要事,首当其中为东北之局势。
贾代善斟酌片刻道:“眼下倭人逞凶,占我华夏三地,其作壁上观,不予置评,你我之辈,却不能熟视无睹。”
“言之有理,也幸有张真人弟子创下明教,致以平县大捷,异人中有报国之心者,近些时日皆有动作。”
“抗日救国,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众人三言两语,定下基调。
贾家村在异人界虽然不怎么出名,但传承与剑仙二字相连,多少是具有三分刚烈之气。
在名门正派之中,也算是颇为粹净的那一批了。
众人交头接耳,有心安排村中子弟,赶往抗日前线,共击倭寇。
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有明教挺身而出,明尊又是张真人弟子,他们既是名门正派,实在难以无动于衷。
“只是……”
却是牵扯到村中万众瞩目之辈,千年难得一出的盖世奇才,身具剑仙之姿的那人。
自多年前贾玉父兄,执意前往陆家贺寿,随即再无消息,许多隐隐约约的线索,都直指那眠龙。
贾玉闭关,其父兄在村内声名不佳,又关乎到眠龙二字,事情不了了之。
而贾家村四时颠倒,飞雪不绝,在外部或许已经不在关注,贾家村内部却是头等大事。
于理,无有对证,贾家村拿龙虎山自然毫无办法。
于情,血浓于水,贾玉出关岂会不要个说法?
陈年旧事,理不清,剪不断。
逼仄角落,忽有一声入耳:“诸位长辈在列,为何独不见吾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