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玄辰的天资聪敏,对于各种修行与法术之快速领悟,令灵山其余的弟子各种的羡慕妒忌恨的话,那么这样的情形却没有让身为水幽镜的主人的寂月,有身同感受般的欢喜,与有荣焉。
她有的只是各种郁闷无奈,忧心忡忡,看着他对着各种法决都兴致昂扬,跃跃欲试而又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心中就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喜欢玄辰这样的孜孜不倦、勤学不怠。
寂月捧着下巴坐在清幽殿的门槛上,眼睛看住庭院里正在试炼着“凝心术”的玄辰,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去。
风幽幽地吹过云海,落在梧桐树的青碧叶子上,细细地翻滚出沙沙的声响。阳光从间隙之间洒落细细碎碎的清凉光影,落在他们乌黑的发上,玉白的脸上,皎洁的衣裳上,给他们氤氲起一层暖暖的浅色金光。
她皱起眉头。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果是以前,玉龙瞧见自己教导的弟子竟进步如此的神速,定会深感欣慰,说不定还在心里深赞一句:“孺子可教,可造之材!”
可是,她此刻不但没有心怀大慰,也没有心甚悦兮,而是不知道在烦恼什么?难道她重生成了凡人,有了凡人的感情之后,也就同样的有了凡人的无上烦恼?她承认,她此刻宁愿他可以歇息一下,跟她说点别的!或者,就像自己以前那样,跟随师尊在山巅练习完,就将修炼的事情丢到一边去,来找她听她说点其他的事情。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年,除了每日山巅的修炼火炎镜,回来一旦有空,就向她请教修炼其余的法决。每天说的话,也多是围绕了如何修炼,如何提升修为,如何更进一步的使唤等等,等等。
寂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自觉。
不由地,又想起昨夜里梦见阿璃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阵的锥痛。
那个影子,前生一直相伴着她。
今生,又曾经伴随在她的身边,此刻,这个六界之中再无她的所在了。
阿璃的感情,就在这样的迟疑以及蹉跎中悄然远去了。
而她的感情呢?
却似乎也正在眼前消磨,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似天涯之遥。
明明那人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偏偏她如何也摸不到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摸到他的心思?
“唉……”
她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声。
那梧桐树下,手指尖从容挥洒着白光的身影,却是在这一声声的叹息中凝注了高挑修长的身影。他回过眼眸来,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发呆的样子,就没忍住地开口问道:“你一整天的在叹息什么啊?如果太闲就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如果觉得看我修炼很闷很枯燥,大可以走人,或者去睡觉,我也并非一定要样样问你,才能练成!”
他眼带傲气地看住她,眼底几乎是有点对于这个整日无所事事,却也不自觉自己已经很颓废的“前辈”,有了那么一丝明显的鄙视。
听着她那无聊至极的叹气声,他已经很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一遍遍的在心里回忆起她召唤水幽镜时候那个威严而潇洒的样子,才能勉强的提醒自己要“尊师重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停止了手中的法术,一脸严肃正色地凝视着她,甚至用目光在警告她。
没大没小!
寂月被他那刀尖般凌厉的眼神激得回过神来,心里就是一阵腹诽:小屁孩!真不懂事!
但是,她的唇角却又偷偷地抿了一丝不经意的似笑非笑,看着就是十分的可疑。
“我就是没事可做嘛!”她脸皮厚,她就是赖。
许多年前,他还是她师尊的时候,她的脸皮就已经厚得无人可比,她就开始赖了,而何况,如今日子有功,这项绝技自然是日渐境化。
玄辰差点没忍住,想朝她翻白眼,终于还是自顾了形象,没干那没头没脑小无赖的把戏。他习惯的双手环胸,悠悠地一笑,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无赖和懒惰的吗?你师尊怎么受得了你,前辈高人的修为可真是高啊!”
他这样是要让她自惭形秽吗?
端出她的师尊来编排她,企图来给她一个比对打击?
却不料寂月笑嘻嘻地掩住了嘴,眼睛一溜一溜地看着他,竟是特别的明亮照人,照得他都快要不明所以然了?
她心里想的却是,她今生的师尊可不就是他吗?
他这样是在捧高自己?
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笑!
笑着,笑着,连眼角都泌出了眼泪来,她一壁笑,一壁擦,扁着嘴,眯着眼的样子,既像在笑,又似在哭。
玄辰只看得一头浆糊,懵懂了起来,正要笑话笑话她,寂月却是真的哭了起来。
她掩着嘴,没有声音,眼中却有泪水滑落。
她忽然想起了再也不能回来的阿璃,心中终究是再也无法平静下去。如今,又这样被玄辰的一句话勾起了过往的种种回忆,有些什么一直压抑着的,不自知的感情,就在这么的一瞬间爆破,无声无息地宣泄了出来。
“怎么哭了?”
他看着不忍心,轻声地问。甩开了手,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一双乌漆澄亮的眼睛,凝着不明白的神色,近似关怀地看着她。她是真的在哭,是真的在伤心,可是,他不明白她在伤心的是什么?
有些茫然,却也有些焦急。
他笑了一笑,清俊傲然的容颜绽开,似在冰雪之中化开的一抹微风,微微皱着眉头,托着自个的腮帮,冷不丁地说道:“你看,越哭越丑了!不哭的时候,还挺漂亮的!”
寂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双眼嫣红的抬头看他,他一脸的忍俊不已。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越发的脆弱了,以前那个决绝而坚毅的自己仿佛是神形销毁了,是否,一旦懂得了感情之后,就发觉越多的人与事需要去珍惜,心神就越发地容易受到了莫名的波动。
她有些无法适应地看着他,很想问他答案,却犹豫地不敢开口。
被她那样带着什么渴望似的,无辜的黑眸凝望住,玄辰耳根微微一红,不自在地取笑她:“一点也没有前辈高人的影子!倒是个爱哭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