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忙作决召了长剑急落下华陀主峰,沿路打探了方子谣的道房,一路寻去。
雄伟主殿之后,便是众弟子居住的院落。
苍松掩隐,林木森森,偶有仙禽飞翔其间,皑皑白羽逆光在眼前而过。
“师兄,我是寂月。”她轻轻敲起道房紧闭的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只显得远处灵兽的声音愈加的清明。
“寂月?你怎么来了,进来……”
方子谣仿佛是久违了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气息响起。
寂月“吱呀”一声推门而进,便见方子谣躺在道床之上,身上盖着蓝色的被子,听得她走进来,正好转过头来看向她。
小丫头三步并两步奔到师兄的床前,蹲坐了下去,依着他的被子,担忧地轻声问:“师兄,要紧吗?”
方子谣微微摇头,笑道:“没事,不担心!”
看住他稍显苍白的脸色,寂月不相信地问:“如果真的没事,你就不会躺在道床上哼哼唧唧,而去参加早课晨练了。”
“我哪里有哼哼唧唧了?我又不是你,一受点小伤就呲牙裂齿?”方子谣看她一眼,回嘴笑道。
“那你给我看看伤得重不重?”她坚持要知道他的伤势。
方子谣忙伸手扯住她要掀开的被子,额上一冷,低哼道:“别闹,师兄师妹之间哪能随便掀被子的!”
寂月一愣,乐道:“我又不准备怎么你,你倒是害怕什么呢?”说着,就是要去看他的伤势。
方子谣伤后无力,竟是争不过她,硬给掀开了被子,露出肩膀的伤势来,此刻的绷带上又因为挣扎而又迅速地染红了血迹。寂月微微睁眼,料想不到他的伤势竟有这样的重,绷带一直从肩头绑到了腰腹之间,浓郁的药味就在掀开被子的瞬间扑鼻而入,苦涩之味差点让她呛咳了起来。
这样的伤,是连衣裳也不敢穿上的,就怕裂开的血肉和衣服粘到了一块去。寂月瞪目结舌地看着他冷静沉着的眼睛,眼眶微微一红,追问道:“师兄,你不是已经修炼成了仙体真身吗?怎么还会为刀剑所伤而不能自己复原呢?真身不是刀枪不入的吗?”
她努力地搜刮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方子谣微微皱眉,并不想让她担心,但是事到如今只有让她知晓其中的厉害,轻声道:“这不是一般的刀剑,是带有魔道封印的利刃,这施法者的修为在我之上,所以这伤不能自己痊愈,一定要像凡人一样度过皮肉重新生长的过程。”他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大家对她的一切隐忍和爱护。
寂月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自己竟闯了这样的大祸而不自知。当时的师兄,该是如何的凶险,他却一直没有让她知道。
“为什么不让我受伤了呢?师兄,你起码修为比我高,比我有用处!”她终于内疚不已地坐倒在床前。
“你是水幽镜的主人,我们都指望着双镜能够消弭魔道的力量,击溃他为祸人间的野心,所以我们即便是竭尽全力也要保护你的周全。”方子谣声音中带着郑重,伸手去缓缓地擦掉她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说道,“你是我们的希望!寂月,切莫要让大家对你失望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这天地苍生,人间的福祸!”
第一次这样正面的体会到仙魔交锋的厉害,“责任”这两个字忽而在她的心上落下了一个烙子。
她的每一次犯错,都会连累着别人为其受罪!
这一次是方师兄,那下一次会是别的师兄弟姐妹,甚至……可能会是曾经承诺过要守护她的师尊。
寂月反手拭去了朦胧的泪眼,伸手为方子谣轻轻掖好了被角,然后站了起来,低声而谨慎的说道:“师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她脚步刚一动,方子谣不放心地看着她正色的神情,“你要去哪里?”
寂月乌黑的眼眸被泪水清洗过之后愈加的清明澄亮,她坚定地说道:“身为华陀山弟子犯下了错,自然是要到靖难师伯那儿领罚受过的!纵然我是水幽镜的主人,千万人的性命关系到我身上,但是也不能例外的对不对?”
方子谣微微一皱眉,欣喜于她的有所觉悟,但又担心靖难师伯会对她重罚严惩。他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她的安危,就连面对师父也没有将事实禀报,只说是自己在山下遇到了妖孽遭遇的不测。这一件事情,一直就只有他和玄悯师叔知道……
他顿了一顿,“你……你要坚持住!不要因为师伯的惩罚就气馁。也不要一边受罚,一边哭,这样会让我笑话你的,知道吗?”
寂月走了几步之后,听到他温柔嘱咐的话,蓦然地回首,看住他俊秀而清瘦的脸依恋的微微一笑,朝他挥挥手,说道:“师兄,你好好养伤!我绝不会再让你看见我哭,让你有机会笑话我!”
方子谣浅浅如朝阳般笑起,朝她眨了眨眼睛。
寂月一点头,在师兄的笑容与鼓励中,决然地转身离去,白袍如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