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期若有所思道:“后来?……后来襄垣的兄长、安邑部首领蚩尤仗始祖剑之助,掀起滔天战乱,黎民死伤无数。再后来,这一脉铸剑之法就成了禁忌,鲜少流传于世。”
沈牧道:“这么说来,这个始祖剑,简直就像是为了杀戮而生一样。襄垣他是怎么想的?只要能证明自己技艺高超,只要自己的作品足够强大——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禺期叹口气道:“小子……你可知道,古往今来,无论铸剑术、偃术还是法术,它们得以流传的契机,无一例外,均是一次次的三界浩劫……”
沈牧自然知道这些,故作不知道:“……所以呢?”
禺期眼中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思绪,缓缓道:“若无争斗,何需有剑?若无战事,何需木牛流马?若是没有苍天不仁生灵涂炭,又何需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无论铸剑师还是偃师,要想真正绽放光华,唯有待到天地倾覆、沧海横流之时……而又有哪个天赋卓绝的匠人,能不向往那也许仅仅一瞬的无上荣光?”
沈牧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我总觉得晗光剑邪气很重。”
禺期头道:“嗯,你说的对……晗光深具邪性,饮血越多,便越发锐不可当。所以自古以来,晗光剑主多为沙场将领。呵……也许真是报应,千百年来,晗光剑主无一善终,且身后多半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甚至没有一个例外。”
沈牧见禺期面有自责,便安慰道:“我想,之前剑主之所以……大概也并不全是因为晗光,你别自责。”
禺期叹口气道:“谁知道呢。你还年轻,以后无事不要触碰晗光,以免沾了邪气。“
沈牧不由问道:“那,禺期,当初铸晗光的那位铸剑师,为什么半途而废?晗光还有没有可能彻底铸成?”
禺期仰望夜空中的皓月,摇头道:“那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上古之时,伏羲命众仙匠铸造神剑,有人聚星屑玉魄铸成神剑昭明。后来,天柱倾覆,洪水不退,伏羲便以昭明斩断巨鳌四足,用之撑天。……可惜刚者易折,斩断鳌足之后,昭明便崩裂破碎。仙匠冥顽不灵,为解开昭明碎裂之谜,不惜顶撞伏羲,乃至一怒之下私自下界……后来,他铸造了晗光。”
沈牧道:“……那他为什么没来得及铸完?”
禺期不禁感慨道:“他太过痴迷于铸剑术,最终阴差阳错之下,以禁忌之法铸造晗光……因此,他遭受天谴,晗光尚未铸成,他便已死去。……今夜月色,与数千年前……丝毫不差……”
沈牧翻了个白眼,故问道:“几千年?到底是多少年?”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禺期给难住了,禺期仰望星空,沉思良久,摇了摇头道:”……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是五千多年了吧,吾无数次被卷入部族争端、家国之乱……吾不甘被人利用,便自行沉睡。偶尔醒来时,看到当任剑主的面容;下一次醒来,剑主却已换了另外一人。身遭一切尽化尘土,前尘后事一片茫茫……也唯有清风明月一如往昔……”
沈牧不禁有些感触:“……人们大多希望长生不死,但看来活得太久,也未必是好事。”
禺期深有体会的头道:“活得愈久,愈知万物均会消逝……久而久之,又怎敢再倾注太深?好了,小子,天色已晚,熬夜伤身体,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嗯,多谢关心。”沈牧看禺期竟然关心起自己来,不由心道:“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顽固不化。”
次日,沈牧遇到闻人追赶“小黄”,结果被这位天罡大姐扑个香温玉软抱满怀。
两人到亭子里聊天,闻人说起害怕带毛动物的缘由,沈牧把小黄交到她的手上,消除她内心的恐惧。闻人羽不由的对沈牧更增添了几分好感。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沈牧在这段时间,跟着谢衣学会了不少偃术,然后便准备出发,谢衣说要找到那枚指环是捐毒国王室世代相传的至宝,后来捐毒王浑邪兵败国败,带着指环逃遁,据说他逃进了一处地下秘窟。
大家乘着“小黄”往沙漠飞去。
沈牧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漠道:“哦~耶~闻人你看,大漠像不像一大锅无边无际的蛋炒饭!”
闻人羽摸着下巴道:“蛋、蛋炒饭?!这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对……”
阿阮好奇的问道:“蛋炒……饭?是吃的么,好不好吃?”
沈牧想起蛋炒饭,肚子不由就有饿了,“当然好吃啦!你没吃过?那等会儿要是找到蛇蛋鸟蛋,我做给大家吃~”
阿阮喜道:“唔,谢衣哥哥没做过~那就谢谢你啦,你可真是一条好汉呢~”
“……”沈牧不知阿阮说的好汉是什么,一脸懵比。
行至晚上,众人落身休息。
沈牧看到阿阮正在奏笛,闻其笛声中隐含旷叹,便上前开解。
沈牧来到阿阮身旁道:“这首曲子……在下以往常有听到,却一直不知其名。不知姑娘能否赐教?
阿阮停了一下道:“这曲子叫在水一方。”
沈牧了头:“……果然好听。”
阿阮笑道:“嗯~以前谢衣哥哥买到一卷曲谱,上面就有这首曲子。谢衣哥哥说,“在水一方”就是明明看得见,却追不到、抓不住的意思。”
沈牧朗朗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阿阮嘟着小嘴道:“你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了。不过听起来,好像很美呢。”
沈牧不禁感叹道:“确实很美,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只可惜许多人远远看着总是美好,唯有朝夕相对,才知败絮其中。”
阿阮似懂非懂道:“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谢衣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我当年却没能跟他一起过来……结果……我觉得……很对不起他呢……”
沈牧开解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姑娘不必伤怀。”
阿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沈牧问道:“……王、羊……不牢?什么意思呀?”
夏夷则翻了个白眼,阐解道:“意思是说,只要还有弥补的机会,就并不算太晚。譬如说,既然谢前辈忘了某些事,那设法帮他回想起来就好。”
阿阮明白了意思,头道:“唔……可是,如果想不起来该怎么办呢?”
沈牧道:“若真是无法可想,也只得珍视当下。今时今日终会过去,今日姑娘追念往昔,何不想想来日再看今日,又会是何种心境?”
阿阮不由的对沈牧产生一丝崇拜之情,赞道:“嗯,好像很有道理呢。你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沈牧连忙摆手道:“……不敢当,姑娘谬赞了。”
阿阮若有所思道:“谢衣哥哥以前说过,世界上知道事情最多的,就是三姑六婆和老头子~可是你哪个都不像啊,那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沈牧一脸无语,这时闻人羽看到沈牧在泡妹子,便有些吃醋的走了过来道:“……你、你和阿阮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牧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意,耸耸肩道:“……闲话罢了。”
闻人羽瞥了一眼沈牧道:“我看你就是个花心萝卜。”
阿阮很是好奇道:“花心萝卜?……那是什么,能吃么?”
沈牧一脸懵比啊。
“噗……”本来正在吃醋的闻人羽却忍不住笑道:“哈哈,花心萝卜是一种很好吃的脆萝卜,不过一般人都懒得吃它,反倒是它常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阿阮天真的眨着大眼睛问道:“……萝卜……吃人?那不是萝卜成了精?”
闻人羽暼了沈牧一眼,这才说道:“……阿阮妹妹,“花心萝卜”就是“好色之徒”的意思。”
阿阮恍然大悟道:“……哦~以前谢衣哥哥跟我说过,“好色之徒”就是采花大盗,也就是婬贼~”
沈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摆手道:“……好色之徒并非采花盗。”
阿阮望着沈牧,不解道:“不是采花大盗,那是什么呀?”
沈牧一脸尴尬,心中苦笑不已,站起身来道:“在下去巡查周围是否藏有蛇蝎毒虫,告辞。”
“噗……”闻人羽望着沈牧离开的背影,一脸得意。
阿阮却没有好气道:“你干嘛要欺负他?讨厌,他走了,就没人陪我说话了呀。哼,你在这样就让阿狸咬你哦。”
闻人羽见搞破坏成功,心下一喜,也没有理会阿阮所谓的威胁,便连忙跑开了。
在此处修整了半天,众人便继续一路西行,来到西域之地,沈牧背后的晗光剑却发出异响,沈牧不知为何,剑灵禺期对沈牧说这里是上任剑主横死之地,听到此话,倒是让沈牧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