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曼都十分寂静,稀稀落落的灯光连在一起,看起来彻夜难眠。
时栀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睡得并不好。她翻了个身,瓷白光滑的肌肤露在被子外面。女孩眼睫微微颤了颤,梦里身材颀长的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喜欢我吗?”
她当即转过身窝在他怀里,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肢,“喜欢!”
“哦?有多喜欢?”温热的唇贴在她耳侧。
时栀自然是发挥了渣女必备技能之花言巧语,“喜欢到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摘星星摘月亮,做什么都愿意。”
微凉的指尖缠绕在她脖颈上,眼底淬了一层冰,接着面前当真出现一片刀山火海。
时栀:……
她猛地睁开眼,胸膛上下起伏,在床上愣了三秒钟才起身,接着走到窗子前倒了一杯凉水。水流顺着喉管往下淌,时栀惊慌的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照片,正是梦里的那个男人,分手之后时栀忘记扔了,不会说话的照片温柔地对她笑,像极了窗外皎洁的明月。
三个月前,时栀渣完周修谨出国躲了几个月,没想到一回来,这人在梦里都没能放过她。
大概沾到周修谨三个字就倒霉,时栀因为这个噩梦怎么也睡不好。第二天还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死党非把她拉到酒吧去,说是什么单身告别会。
孙念念抱着酒瓶,仗着背景音乐吵闹就鬼哭狼嚎,“婚姻就是坟墓,没想到我才二十多岁就要入土呜呜呜。”
上周定下来的婚事,她跟男方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所有人只关心这场婚姻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有人问过她愿意吗?没有!
身后音乐声轻缓了起来,时栀低着眼睑,五颜六色的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提款机不好吗,只是可惜我暂时还享受不到你这样的快乐。”
这明摆着就是幸灾乐祸……
孙念念差点拿酒瓶子抡她,关键时刻时栀轻笑了一声,“先前在拍卖会上买的那个镯子忘记送你了,就当做新婚礼物吧。”
刚刚还抓狂的某人立刻被哄好了,激动地说,“是那只带飘花的玻璃种翡翠玉镯吗?我喜欢好久了,小栀栀你对我也太好了!”
她甚至开始关心时栀,看见她眼睛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粉底液都挡不住的黑眼圈,都快跟熊猫媲美了,故作关切地说,“看你这黑眼圈,是不是刚回国时差没倒过来?”
“做噩梦了。”时栀慵懒地躺在沙发里,指尖轻轻握住一杯白兰地。五彩的灯光在她脸上划过,让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她穿着黑色小吊带,眼尾往上扬,平添几分妩媚之感。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娇弱姿态,“我需要一个帅哥来抚平我的创伤,不,至少要两个。”
孙念念:“……”
时栀自信地抬起手,将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余光一瞥,笑容逐渐消失,“这玩意怎么是黑的?”
“你忘了?自从遇见周教授之后你就从良了。”
她往后躺了躺,顿时没了撩人的心情。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凑在一起,孙念念怂恿她去玩玩,都被时栀拒绝了。直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出口处,她用一双狭长的眸子打量猎物,从对方名贵的腕表到锃亮的皮鞋,每个细节都用视线临摹一遍。
时栀确认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极品,晃了晃酒杯,下巴远远地朝那个男人扬了扬,“感兴趣吗?”
孙念念知道时栀的眼光,刚想回头说一句我可以,结果发现是熟人,“这不是周家二少吗,年纪轻轻就坐稳了科瑞集团总裁的位置,手段了得。不过听说私生活十分混乱,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快。”
她挑了挑眉,眼底的兴趣更浓。
孙念念见着好姐妹踩着恨天高走过去。她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让人流连忘返,再往上看是一截纤细白嫩的腰肢,盈盈可握。暧昧的灯光下,乌黑的长发时不时被掀开,背后性感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旁边几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酒吧微暗吵闹的环境给时栀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她端着酒杯坐在男人身旁,还没过多久就拿着自己的胜利品回来了。
孙念念问,“拿到联系方式了?”
“嗯,给你。”时栀纤长的手指夹着对方的私人名片,“正好安慰一下已婚妇女。”
“时!栀!”
“嗯?”她懒懒地抬起脸,眼尾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孙念念对着这张脸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憋了半天怂怂地来了一句,“你……你会有报应的。”
时栀要是知道她是个乌鸦嘴,非逼着她把话吐回去。
但此刻她懒懒地靠在吧台上,看着孙念念笑,笑着笑着就有些得意忘形。心想,结婚对她是多遥远的事。
孙念念喝醉了,时栀叫来司机先把她给送了回去。回到家之后,时栀瘫在床上一觉睡到中午。虽然醒来有些神志不清,但她总算是把觉给补足了。
时栀赤着脚进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时换上了一件素净的白裙。她慵懒地走到镜子前,慢慢地拿起毛巾擦头发。
甜品店已经有好些阵子没去,时栀本来想去看一下,临出门前接到了一通电话。蓝色屏幕上跳出“白雪公主的后妈”,她打开免提,边戴樱桃样式的耳坠,边听那头说——
“小栀,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饭局,你一定要到。”
时栀眼底染上几分兴味,“是吗?”
那头的声音还算温柔,“对方是你爷爷在商场上的朋友,地位很高,等会儿一定要打扮得庄重一点,知道吗?”
恶毒后妈要是不提醒,她还会勉强换上她那些名牌裙子,这么特意一说,她反而打开衣柜,挑了最幼稚的一件,“知道,饭局嘛。”
时栀比划了一下,最后挑了那件粉色的jk制服裙,她拿出奶茶色口红在唇上轻轻地涂了一层,一个清纯学生形象就勾勒了出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等会儿这恶婆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随便挎了个包上了家里派来的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的衣服一眼,迟疑地说,“小姐,您今天……”
时栀挑起眼尾,“怎么?”
他一哆嗦,“没事没事,您真是仙女下凡。”
女孩纤长的手指支着腮帮,“用得着你说。”
餐厅定在踏雪楼,古色古风的风格倒有几分意境。她来得太早,百无聊赖地跟孙念念聊天。
后妈发消息过来,“临时有事去不了,你陪客人好好聊聊。”
时栀心想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别啊,我要是得罪人可担当不起。”
她这句话可不是谦虚,明晃晃地带着威胁。
“表现好点,毕竟那是你的结婚对象。”
“?”
时栀完美的面具上裂开一道裂痕,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女人骗来见自己的未婚夫?不对,哪来的未婚夫,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时栀当即就要走人,司机将她拦在车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人一眼,却见平时怂得不行的某人固执地不让她上车。时栀只能站在车前给老爷子打电话求证,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爷爷……”她跺了跺脚。
撒娇大法还没使出来,威严的声音传到耳边,“你今天必须跟他见面。”
时栀心想,我连他名字、长相都不知道见什么见?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司机的注视下还是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时栀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最敬的就是爷爷,他的话她不能不听。老爷子想在她面前念叨一下那人的好,刚说了一个“周”字就被时栀打断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聊。”
她咬重了“好好”两个字,憋着一口气坐下来,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了这都是后妈赵亚芬的阴谋。
时栀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地把这事跟孙念念说了。她心口憋了火,心想从前都是把后妈玩得团团转,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孙念念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她终于能幸灾乐祸一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
“多一个提款机不好吗?你很快就可以享受跟我这个已婚妇女一样的快乐了!”
“……”时栀感觉昨天晚上插出去的那一刀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自己的心口。
她咬了咬唇,非常坚定地说,“你放心,这婚约一定会作废,等会儿我就让他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体会一下直女的恶臭。”时栀已经想好了,等会儿他来了就问他是不是处男,x能力怎么样能不能生儿子,介意老婆在外面偷吃吗?结婚之后能做全职爸爸吗?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她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化个浓一点的妆,抬眼就看到餐厅门口走进来一位客人,服务员上前,“您好,请问几位?”
“我约了人。”男人尾音染上几分笑意,温柔得如同四月和熙的春风。
服务员脸上怔了一瞬,她从未见过如此儒雅的男人,嗓音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他的笑意不抵眼底,有一种淡淡的上位者的威压感,让人觉得亲切又不敢亵玩。
几乎一瞬间,时栀的后背绷紧,连呼吸都跟着放缓。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粉色的裙摆,远远地看见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走过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栀咽了口唾沫,视线不敢往上,死死低着头祈祷——别过来。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时栀鼓着腮帮怯怯地抬起头,撞进金边眼镜后那双似温柔大海般诱人沉溺的眼睛里。
周修谨脱下了往日里穿的白大褂,西装笔挺,斯文矜贵。白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再往上看,性感的喉结旁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应对,结结巴巴憋出一句,“好……好巧。”
男人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胆怯的女孩,她今天穿了一身乖巧的粉色,头发翘起自然的弧度,唇色也很漂亮,他眉眼一弯,“不巧,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