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的是个骑在马上的官差。

姜芥扶起裴娘，沉静的眼眸涌起一股阴沉。

一看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平民，那官差顿时气焰更甚，勒转马头道：“谁叫你们半夜停在这儿的！挡了大爷的路！该死……”

裴娘正欲上前赔罪，被姜芥轻轻拉住。

她横在裴娘身前，朝那官兵冷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人您眼高于顶撞了上来，怪得了谁。”

“还敢顶撞！”

官差拿起身上的长刀，要将车上的几个大袋砍成齑粉。

姜芥躲开刀子，向后大喝一声，“裴娘，退后！”

她挽起袖子，径直从车上踩过去，飞身蹿到那人跟前，鬼魅般的身形吓了那人一跳，“大人既要毁我粮车，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官差看清她身上穿的是大理寺公服，眉头一凛，“你是大理寺的？！”

“是又如何！”

姜芥几个闪身，劈手夺了他手里的长刀，将他一把掀下了马。

那官差轰然一声摔在马下，晕头转向半日起不来，只能断断续续叫道：“你竟敢……竟敢……老子要杀了你！”

姜芥不理会他的叫唤，一脚踩上他的脖子，道：“半夜还骑马出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如此，你猜我要是杀了你，明儿个会不会有人替你收尸？！”

她将夺来的刀横在官差脖子上，目露杀机。

那人这才开始害怕了，双手举起来大叫道：“世子……世子救我……”

姜芥心下一惊，便听有马蹄声停在背后，裴娘战战兢兢地跪下，喊道：“小郎君，有人来了！”

“吁……”

一道人影慢慢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大队人马

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月光，低头间凝脂白玉的束冠上乌发垂落，宛若一朵缱绻舒展的幽莲，光华潋滟。

李长渊停住，笑吟吟地看着姜芥。

怎么又是他！

姜芥拿开长刀，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参见世子殿下。”

被长刀松开脖子的官差跌跌撞撞滚到一旁去了，嘴里还不忘叫道：“世子……世子小心！这里有人持刀行凶！”

靖人听他这样叫，准备上去抓了姜芥。

却听李长渊先开了口，“原来是狗咬狗，一嘴毛。”

他示意靖人退下，看着姜芥道：“白日里不过差使你洒扫了两下屋子，晚上便来杀我的人……你是对本世子有什么不满？”

洒扫了两下屋子？

姜芥想想便气，他那副恨不得叫自己将整座大理寺都擦一遍的模样，才是对她不满吧……

况且要不是他故意刁难，她也不会赶不上驴车。

“小的不敢。”

姜芥低着头，双手呈起长刀道：“这刀不是我的，是那位大人的。”

意思就是那个官差先动的手。

扫了一眼遍地狼藉的袋子，还有散落出来的粮食，李长渊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冷哼一声，“丢人。”

他的下属被人从马上抢了刀，还给打了下来，简直是叫渤海王府蒙羞。

靖人收回姜芥手里的长刀，二话不说将那个官差拉了下去，喝道：“你还有脸叫世子的名号！还不滚下去！”

姜芥松了一口气。

李长渊又扫了一眼裴娘，见她虽衣着褴褛，却整洁干净，便知晓她和姜芥的关系。

“大晚上的带着一个老人家，京中的人若都跟你一般，这皇城岂不乱了套。你自己便是大理寺的人，更应懂得分寸。”

他淡淡斥责姜芥。

姜芥垂眸，回道：“是我误了时辰，这才没赶上接送的驴车。”

误了时辰么……

李长渊想起她在大理寺擦了一天的地，话锋一转，问道：“怎么？大理寺穷得连头驴子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