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我也不愿……”

她叹了口气。

“小姐？”知雪不解地问，“您……不愿什么？”

慕清瑶抓紧手中的信纸，将藏在心底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不愿与渤海王府结亲，不愿嫁给渤海王世子！”

知雪睁大了双眼，“小姐您……”

她从不知慕清瑶是不愿的，再联系起这几日她只愿去求谢府的态度，便什么都明白了。

“是谢公子？”

知雪隐晦地问道，难道小姐心仪的人竟是他么？

慕清瑶双眸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被人点破心意的窘迫。

看来真的是谢弈无疑了，知雪又道：“可是皇后已准备将您许给渤海王世子，再说……谢公子未必明白您的心意。”

如此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她替慕清瑶觉得不值。

慕清瑶轻声道：“不必你说，很久以前我便知晓，我和他有缘无分……”

“很久以前？”

知雪心里微微讶异。

“七年前新帝还未即位，东都还未被大火焚毁，那时谢氏一族如日中天，谢弈便早早订过亲了。”

慕清瑶眼中透出一抹苦涩，“是御史中丞顾家的幺女……爹爹告诉过我。”

后来顾家被新帝遣兵戮灭，满门无一生还，她竟是暗中欣喜过，或许自己同谢弈会有所可能……

可终究，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知雪唏嘘，亦心疼慕清瑶，惋惜道：“小姐，向前看罢……”

“如今渤海王府乃新起之秀，世子殿下兵权在握，掌控南齐命脉，不会有比他更适合您的归宿了！”

“我明白。”

慕清瑶将信纸投入火炉，转瞬烧成灰烬。

看着炉中的纸灰，她轻声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叫渤海王府的人知道。”

“是。”

一道微弱的火光燃起，姜芥摸黑点燃桌上的油灯。

破败的屋子里总算亮堂了一角，她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确定只有打更的声音后，才自桌板底下抽出一张素白的纸笺。

干干净净的宣纸上没有任何痕迹，唯独左侧写了二字。

“谢弈。”

姜芥在心中默念。

已是整整七年过去，想必当年和她一般年纪的小郎君，如今应该也已长大，只是物是人非，再见恐怕也认不出了。

十一二岁时，那段婚事是东都多少闺中少女都艳羡不来的姻缘。

谢氏一族满门荣华，却唯独看中了洁清自矢，刚正不阿的爹爹，与她指腹为婚，结下了谢家二公子这门亲事。

可后来，御史中丞被灭门，谢家亦随之去了大势……

“他还能认得出我么？”姜芥喃喃自问。

她当然不奢望谢弈还能记得这段婚事，只是父亲背负污名而死，谢家也是她为父报仇的希望之一。

而大理寺则属谢弈管辖范围之内。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将大理寺当做自己渗入京中的第一步。

只不过这半年多来，她从未见谢弈出现在大理寺过，也就无从得见他。

更鼓敲了三下，姜芥忽然提笔，在右侧又写了三字。

“李长渊。”

她一字一字地念出李长渊的名字，眉头紧蹙。

这个渤海王世子是近年来京中新兴起的一股势力，其崛起之速度，权力蚕食的范围，几乎快将南齐新帝架空。

或者说……已经架空了。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觉察到自己就是那天晚上闯入暖阁的人？

姜芥无法放下戒心，她总觉得李长渊在暗处盯着自己，像盯着一只在掌心打转的老鼠似的，随时都会扑上来。

“渤海王府……渤海王世子。”

她不停地念，好提醒自己面对着一个几乎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到头来，这个李长渊竟成了她最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