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院除了正常的交易之外,还有赔酒的业务,也叫“侑觞”,这一次做东的是德寿的大少爷,他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吃喝嫖赌。广东是块肥肉,不贪难,难于上青天,就是德寿不受贿,妻妾受钱也茫然,一年四万八千两,家里的金银堆成山。
给德寿大少爷作陪的有刘雅内,谁是他的主子他舔谁的腚,还有地痞无赖吴义一帮人,侑觞的有红金楼的四大名牌,能点上她们的牌,也算是德寿大少爷的身价不菲。校书们分别坐在客人们的中间,陪酒,逗乐,唱歌,跳舞,那也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群书先弹着琵琶来了一段“粤讴”过门,等酝酿成熟了感情,然后唱道:“世间难揾一条心,得你一条心事我死亦要追寻。一面试佢真心,一面防到佢噤,试到果实真情正好共佢酌斟。噤噤吓噤到我哋心虚,个个都防到薄幸。就系佢真心来待我,我都要试过两三匀。
“我想人客万千,真嘅都冇一分,嗰啲真情撒散,重惨过大海捞针。况且你会揾真心人亦都会揾,真心人客,你话够几个人分。细想缘份各自相投,唔到你着紧。安一吓本分,各有来由你都切勿羡人。”
一曲唱罢,那也是凄楚动人,委婉动听,客人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德寿大少爷虽然也跟着鼓掌,却听不懂,问刘雅内说:“这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什么得你一条心,我死也要追寻,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还用得着你一条心吗?几百条心,几千条心都有了。”
刘雅内赶紧恭维地说:“这些校书懂的什么,只是胡乱唱,她们要是懂得感情,那也就不干这一行了。还有那个招子庸,胡写乱涂罢了,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那桂蝉听着这一首曲子,却是唱到自己心里去了,默默地念叨着:“王大哥呀王大哥,不知你是不是真心,要是真心的话,我死也要追寻。”
乐曲班子奏响了一曲民乐,好像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蓝蓝的天上白云儿飘,风吹草低见牛羊,银凤身穿蒙古服装,来了一段蒙古舞。那肩膀一耸一动,体现了蒙古姑娘的剽悍之情,那腰身慢慢扭动,体现了对大自然的热烈赞美。
突然乐曲变调,好像大风雪来临了,蒙古姑娘在和风雪激烈地搏斗,一会儿被风雪吹倒,又站了起来,一会儿座骑跃起,她被颠倒在马下,又爬了起来,尽显人与大自然搏斗的勇敢与豪迈之情。
舞蹈完毕,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德寿少爷又不明白了,问:“这么平的地,她怎么摔倒了,看她的功夫那么好,不像是腿脚不利索的样子啊?”
吴义赶紧充那明白人:“刚才准是扫地的没扫干净,地上有一个小石子,一下子把她绊倒了。”
刘雅内心里好笑,可也只好顺着杆子往上爬:“叫他们不要给扫地的工钱,对工作太不负责任了。”
歌舞完毕,接着是喝酒,德寿少爷虽然是海量,但是肚子毕竟有限,喝多了也受不了,就对群书说:“喝多了!喝多了!你替我喝。”
群书也是酒场名将,自是当仁不让,她拿起酒杯来,替德寿少爷一扫群雄,喝着喝着,就有点儿喝多了。当然各位酒客们也是想着法儿让群书多喝,意思是看她的笑话。
群书就到厕所小解,解完了手由于酒醉,竟提不上了裤子。恰巧吴义也到厕所小解,看到了群书的狼狈样,一时肚子里来了坏水,就把群书扛到了酒席上,然后往地上一扔。
众人看到群书露着雪白的XX,大大的XX也露了出来,不禁一个个哄堂大笑。就连银凤也笑得前仰后合,对大家说:“大家是不是还要看啊,要是还要看的话,我就给她脱干净,大家也好看个利索。”
吴义赶紧说:“脱呀!脱呀!要是脱干净的话,准比刚才的节目还要精彩。我刚才想要给她脱干净,但是没好意思,怕群书酒醒了骂我。这下好了,就有你代劳了。”
银凤嘻嘻笑着,就要上来动手。这时候,桂蝉不愿意了,埋怨银凤说:“银凤姐,不可!不可!不要听他们瞎起哄,要是群书姐姐醒了,还不骂死我们。”说着,赶紧给群书提上X子,捂上了XX,然后把她扶到了椅子上歇息,这时候的群书还是醉得什么都不知道。
吴义挑逗桂蝉说:“不让给她脱,那么你脱呀!”
桂蝉半嗔半怨地说:“凭什么,卖艺不卖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德寿大少爷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块银子说:“我拿钱,就看看你脱衣服了?”桂蝉脸一红说:“不!不!我不干这营生。”
银凤却鼓动着说:“不就是脱衣服吗,桂蝉啊,给钱哪有不干的道理啊!”吴义也说:“是啊,给钱哪有不干的道理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最近桂蝉恋上了一个叫王达延的小子,所以再也不接客了,你以为他能帮你脱籍啊,想得太天真了吧!刚才那粤讴说得一句话倒也有点儿真的,那就是我想人客万千,真嘅都冇一分,嗰啲真情撒散,重惨过大海捞针。你说是不是呀?”
桂蝉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几分生气,他生气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自己的秘密怎么吴义都知道了,就问吴义:“我和王达延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吴义看了一眼银凤说:“听谁说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桂蝉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就对银凤说:“银凤姐姐,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咱们姐妹的事儿,怎么能给人随便乱说呢?是咱们的情谊重要,还是客人的情谊重要?”银凤自知理亏,也就只好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就是说漏了嘴了吗!”
桂蝉还是气没撒尽,就说:“要说这样的话,以后我什么事儿也不能给你说了。”说完,就再也不理银凤了。
吴义看到有些冷场,就说道:“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喝着酒,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听不听?”刘雅内就笑话吴义说:“你还会讲什么故事,不就是带色的吗!”德寿少爷却大声地说:“我愿意听,我愿意听,讲吧!讲吧!”
吴义就嬉皮笑脸地说:“不过,这个故事也不是白讲的,得付钱的。”
德寿大少爷当即就从怀里掏出10两银子说:“钱吗,咱还不有的是,就是从这个兜里放进去,从那个兜里掏出来,这里就有10两银子,讲得好听,这10两银子就是你的。”
吴义看着那10两银子,就不怀好意地讲起了:“在一个茂密森林里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只公乌鸦和一只母乌鸦。然后呢,下面正好有只羊在吃草……突然来了一只大灰狼把羊给吃了!母乌鸦就对公乌鸦说了一句话,然后公乌鸦就把母乌鸦给XX了。请问母乌鸦说的什么话……”
德寿少爷说:“我哪知道说得什么话呀?快说,快说,说得什么话?”
刘雅内还是有些才气的,说:“唉呀!下面羊死了。”
喝酒的酒客们哄堂大笑。
德寿少爷还是有些不理解,问:“你们笑什么呢,为什么公乌鸦就把母乌鸦给XX了呢?这是说得哪里跟哪里啊,不好听,不好听。”
吴义又讲起了:“有一个干买卖的成年男子来到了一家客店,他看到客店里有很多金银财宝,于是就问老板,怎么有这么多金银财宝啊?老板告诉他,我有一个五岁的儿子,都是他赢的。他做三件事,如果你能跟着做到,这里的金银财宝你全部拿走,如果不能,就把你的钱留下,很多人做不到,所以我儿子就赢了钱……
“这个干买卖的想,五岁的小孩子都能做到的,我还能做不到嘛,于是就试一试。老板就带他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有一个漂亮的美女,小孩过去亲了她一下,他跟着做了,然后小孩又过去摸了美女的全身,他也跟着做了,第三件事是,小孩掏出小家伙来弯了三下……”
这下子全屋里的人都笑成了一片。
这下子,德寿少爷也听明白了,笑着说:“好!好!这个故事好,这10两银子就是你的了。那么,吴义你再给我讲一个,我再给你10两银子。”说着,又拿出了10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吴义却站不起来了,只是蹲着,捂着X体。
他越是站不起来,德寿少爷越是催促他:“快快站起来再讲一个吗?”
吴义却怎么也不站起来,刘雅眼指着他的X体大笑不止。
桂蝉见到了吴义的下贱样,也是随口说道:“看你这点儿出息,真是姑奶奶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
不想这句话,是彻底地把吴义得罪了。
这次喝酒以后,桂蝉刚回去了不久,吴义就找上门来,对桂蝉说:“我听说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呀?”桂蝉听了大惊说:“我说你什么坏话呀,你是客人,我是伺候人的,伺候你还来不及呢,哪能说你的坏话。”
吴义就说:“说就是说了,别不承认,你说怎么办吧?”桂蝉说:“这就怪了,说就是说了,不说就是不说,还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呀?”吴义说:“你得给我赔礼道歉,恢复我的名誉。”
桂蝉想,碰上这样的无赖,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就说道:“你说怎么赔礼道歉吧?”吴义说道:“你得在望海楼请上一桌,钱也不用多,20两银子也就够了。”桂蝉大惊道:“20两银子,我凭什么花上20两银子请你啊!”
吴义耍无赖地说道:“你不请是吧,那好,有你好瞧的!”说着,大吼一声,上来了七八个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看来就要对桂蝉暴打一顿。
这时候的老鸨子却是软的欺硬的怕,明明在楼下什么都听到了,就是不敢上楼来主持公道。
这时候,群书和亚玲都过来了。群书嘿嘿一笑,对吴义说:“我们小女子哪里得罪了你,容你这么大动肝火呀?”
吴义对群书说:“你是有所不知,自从桂蝉恋上王达延那个小子后,忘恩负义,不但不理我,还尽说我的坏话。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呀,你错了,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都知道。”
群书笑着说:“呀,就这点儿小事呀,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那也是道听途说,我们做校书的,有客人哪有不伺候的道理,容我好好劝劝桂蝉妹妹,什么事儿都是好说的。”
吴义大吼道:“你爱摆席不摆席,你要是不摆席不道歉的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走!”
吴义领着那帮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看着他们都走了,群书才松了一口气,对桂蝉说:“桂蝉呀,不是我说你,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都是有势力的,你惹他们干什么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桂蝉说:“这就奇怪了,我说的一些话,怎么传到他耳朵里了呢!这是谁传得话呢?”
亚玲应道:“我看吴义老在银凤的屋里转,弄不好就是银凤好拉老婆舌头呢!”
桂蝉一想也是,说:“不是她又是谁呢。”
群书劝道:“不管怎么说,吴义这种人是得罪不起的,黑道白道他都有人,别说是咱们了,就是红金楼,他说砸也就砸了,老娘也是没有办法的。破财免灾,要不,这个客就请了,没钱的话,咱姐妹们凑点儿钱。”
桂蝉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姐姐们帮助小妹妹的恩情,小妹妹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待以后有了钱,我桂蝉一定还上。”
群书说:“你说得这是哪里话,上一回要不是你,我丢人可丢大啦!”
听了群书的劝告,桂蝉也想息事宁人,所以就在望海楼摆了一桌,请群书、桂凤、亚玲作陪,想把这个事儿化解了。没想到,到了吃饭的时候,吴义领来了七八十人,他们是接到了吴义的请柬,要到这儿来饱餐一顿吃白食的。
桂蝉一见来了这么些人,就有些生气,对吴义说:“吴大爷,你说是让我花上20两银子请上一顿,这不,我也安排了。你领了这么些人来,这是什么意思?”
吴义说:“你想用这20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没有这么容易。人都来了,你是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也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马王爷的三只眼,以后也长点儿心眼,要是得罪了我,那是墙上挂帘子——没门!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群书也生气了,顶道:“男子汉大丈夫,话落到地上砸个坑,你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吗?”
亚玲说:“和个无赖没有什么区别。”就连银凤也看不下去了,说:“吴大爷呀,你这不是明摆着无理吗,你叫桂蝉请客,桂蝉也请了,你又领着这么些人来,你拿钱啊?你要是拿钱,你愿意怎么请就怎么请。要是叫桂蝉掏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吴义耍开了横,对小二说:“把你家的老板叫来?”不一会儿,老板颠颠地来了,问:“这位大爷有什么事?”
吴义来了个无赖打路人, 单褂掉在泥坑里——无理(里)取闹(淖),对老板说:“再摆上10桌,钱由桂蝉校书出。”老板只好点头哈腰地说:“不管谁出,只要有人出就好。”
桂蝉大声吼道:“我就出这一桌的钱,别的酒席,谁爱出就出,反正我是不出。”
酒店老板看看吴义,又看看桂蝉,不知道再摆席到底该由谁出钱,所以也就干脆不动弹。
这时候,那些被叫来吃饭的人都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说道:“饿了,该吃饭了。”“叫我们来,还没人拿钱,这是怎么回事啊!”“要是早知道这个,我就不来了。”
刘雅内却帮腔说:“这钱该由桂蝉出,他两腿一噼拉就是钱,哪里在乎这点儿银子啊!”吴义的那些狐朋狗友也跟着起哄:“平常都是我们出钱养活她们,这会儿好不容易逮住她们一回儿,也该出出血了。”
眼看着群书、银凤、桂蝉、亚玲处在势单力薄,孤立无援的境地,羊与狼的博弈只能到此惨败结束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大门口几步跨进来一个大汉,他几步就走到了桂蝉身边,对大家大声吼道:“众位,众位,不管是朋友也好,不是朋友也好,且听我说一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