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特坐立不安地在会客厅里等待着,守卫进市政厅通报的时候,他正在会见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刚巧赶上守卫进来,也没有看屋子里有没有外人,开口便道:“报告城主大人,市政厅外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大人的表亲!”
起初鲁特并没有在意,他着急送走眼前的客人,便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先让她在会客厅等等,我待会儿去见她。”
“慢着。”正当守卫领完城主的命令,准备退下的时候,一旁坐着的客人却突然出言拦住了他:“你说的那个女子什么特征?多大年纪?身边有没有其他人陪同?”
面对这个神秘的客人的问话,守卫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城主大人的脸色,见后者点头,他这才回答道:“回这位……大人的话,那女孩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不高,没什么特征,不过长得挺好看的。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过她提到了西风大人的名字,说是她的表叔。”
守卫的回答让鲁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心说不会这么巧吧?不过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一副平静地样子。客人一直在观察鲁特的神情,不过显然,她是不可能从一个资深的间谍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的。
“既然城主大人有亲戚造访,我也就不打搅你了。大人记得我刚刚说的话,皇子殿下可是很看重这件事的!”客人起身,客气地浅鞠一躬,鲁特急忙回礼。
待客人离去,鲁特一把扯过守卫,气急败坏地低声吼道:“你是猪脑子吗?看不到我在接待客人吗?有什么事不能等人家走了再说吗?”
守卫唯唯诺诺地点头,心中却十分纳闷为何城主大人突然发这么大火。
“快,你去门外将那女子从侧门领进来,记得,一定不要让刚刚离开的客人和那女子见面!我先在会客厅等着,你直接把她领到那里。”鲁特挥挥手,守卫急忙按照他的指示去办。
片刻之后,会客厅的门被打开,守卫领着卡西走了进来,鲁特急忙迎上去,对守卫说道:“你出去吧,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让进来!”
“是!”
门刚一关上,鲁特冲着卡西深深地鞠躬道:“属下见过卡西小姐!”
“鲁特阁下无需多礼。”卡西扶起鲁特,然后不消他招呼,率先坐到会客厅的椅子上,她一招手,对着鲁特说:“阁下也请坐吧!”俨然已经反客为主的样子。
鲁特顺从地坐在卡西对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次看到卡西,他居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隐约地危险。这让他很困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卡西还只是一个初闻父亲去世而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虽然随后就展露了她作为将军女儿的那种天生威严,让他不禁屈服。但那多是克卡奥将军给自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与其说他屈服于卡西的气势,倒不如说是屈服于将军的余威。
然而这次再见,卡西表面看起来平静坦然,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她眼神交汇,鲁特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
“鲁特阁下想必已经猜到了我来找你的原因了吧?”卡西很自然地拿起手边桌子上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
“是,小姐是要在下安排您离开边境线对吧?”鲁特恭敬地回答。
“没错,阁下能办到吗?”
“如果是之前,这个事情并不难,可是……”鲁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为难地说道。
“是因为城门口的搜捕令的缘故吗?”卡西皱着眉头:“我不明白,崔斯特被通缉是因为他是刺杀国王的嫌疑犯,但我和伊泽瑞尔现在应该是自由的,为什么也要和崔斯特一样,被全境搜捕呢?”
“这个……”鲁特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想了想,突然咬了咬牙:“小姐有所不知,就在今天早些时候,皇子殿下派人来到了铁炉城,给属下安排了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嘉文殿下要属下协助来自秘银城的肖娜大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小姐您回到诺克萨斯!”
“肖娜?”卡西端着茶碗的手猛地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直视面前一脸苦涩的鲁特,神情凝重地问:“知道什么原因吗?”
鲁特摇头。
卡西毕竟在秘银城待了几个月,对于肖娜家族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作为德玛西亚几个名门望族之一,肖娜家族或许在地位上比不上冕卫家族,但由于他们家族的特殊性,所以深受皇室的信任。
肖娜家族每一代,都会用家族全部的资源培养出一个顶尖的家族成员,用来完成德玛西亚皇室安排下来的种种困难任务。他们给这个人冠以猎手的称号,象征着肖娜家族手下的目标,都是待宰的猎物。
而这一代的猎手,就是暗夜猎手薇恩·肖娜。
其实卡西并没有见过这个暗夜猎手,只是在和拉克丝闲聊的时候,偶然听她提及过薇恩的名字。卡西还记得当时拉克丝给出的评价:“论战场冲锋,带兵打仗,我哥哥可以算的上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但若放在一对一地单挑,薇恩大概可以轻易地打败包括我哥哥在内的所有人!”
卡西相信拉克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既然她对这个薇恩如此看重,那么必然有其独到之处,从那开始,卡西便把薇恩·肖娜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如今,薇恩居然奉命来抓自己,卡西不禁感觉到深深的压力。所以她也理解了鲁特的为难。
至于嘉文如此急切想要拦住自己回国的原因,结合迷雾沼泽里的秘密,卡西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但这并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相反,嘉文越看重这个秘密,卡西想要回去的难度就越高。
“实在不行,小姐就假装挟持了属下,强行闯过边境防线好了!”鲁特想了半天,索性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很感激鲁特阁下的忠诚,但是这个方法恐怕难以奏效。”卡西摇了摇头,“如果是往常,面对一堆普通士兵把守的边境线,即使不挟持任何人,我也有信心闯过去。可是现在,既然暗夜猎手亲至,那么想要硬闯,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我可不认为,薇恩·肖娜会为了一个随时都能撤换的城主,而放过嘉文四世点名的要犯。”
“卡西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就在卡西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薇恩,也就是刚刚鲁特接待的客人,迈步走了进来。
“肖娜大人,您怎么……”鲁特大惊,不知道薇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下意识
往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的守卫此时正靠墙站着,低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喉咙上插着一根弩箭,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伤口向外喷涌,鲁特还以为他睡着了。
“我说为什么鲁特大人接待亲戚为什么要特意避开,原来大人的亲戚居然是皇子殿下的老朋友!”薇恩提着圣银箭弩,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也难怪,谁能想到,堂堂德玛西亚铁炉城的一城之主,却和诺克萨斯克卡奥家族的卡西小姐沾亲带故!”
看到薇恩脸上冷冷的杀意,鲁特不由得觉得背后一寒,他下意识退了两步,站到了卡西的身后。
卡西看了一眼身旁的鲁特,然后转过头正视着面前的薇恩:“暗夜猎手阁下误会了,我与鲁特城主有些交情,只是因为之前来德玛西亚的时候,路过铁炉城,承蒙城主相助,派自己的妻弟亲自护送我去往秘银城。这次我路过铁炉城,为了感谢城主大人之前的帮助,才来求见的。”
“卡西小姐不必为叛徒开脱,事实怎样我有眼睛,自然会自己去看。要我说,小姐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薇恩轻轻抬起手上的圣银箭弩,三根弩箭闪烁着寒光,箭锋直指卡西和鲁特。
心知今天注定无法善了,卡西索性也就不再掩饰,她眼神一冷,双手轻点,灰色雾气突然在空旷的会客厅内凭空升腾。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薇恩眉头一皱,身形灵巧地向后一个翻身,躲开了扑往面前的灰雾。
“有毒?”站定之后,薇恩正欲发动反击,一股麻痹感忽然顺着口鼻向整个身体蔓延,她瞬间察觉到不对,屏息静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含在嘴里,麻痹感瞬间消散。
卡西心中暗叫一声可惜,没想到薇恩身上居然随时备有解毒药丸。这种源自堕落族的特殊毒魔法虽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也许是自己还没有发挥它的真正功效的缘故,杀伤力始终不强。
不过这突然露出的一手虽然没有对薇恩造成什么麻烦,却让她不敢再托大,她一抬手,一根圣银箭弩便隐蔽无声地射向卡西。好在卡西精神力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状态,在薇恩抬手的一瞬间,卡西便有所察觉,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弩箭。
圣银箭弩擦着鲁特的脸颊飞了过去,鲁特没有卡西那种敏锐的精神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右脸一丝冰凉,随后,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感,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鲁特双腿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
“法师?”薇恩疑惑地看着卡西手上翻涌的灰色毒雾,她不明白,情报中提及的法师不应该是谋杀国王的崔斯特吗?为什么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卡西奥佩娅,怎么也拥有了诡异的魔法能力?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能轻易解决掉卡西,薇恩心念流转,心中有了决定,她调转箭头,手指轻扣,圣银箭弩再次射出。只不过目标不是卡西,而是跪倒在另一边的鲁特。
鲁特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他心知面对这一箭,自己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难道自己的性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吗?
可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一道灿烂的银色光芒从卡西胸前亮起,灰色的薄纱飞到鲁特面前,将将挡在圣银箭弩前进的道路上。
光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