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秘银城出来顺着官道向东不足二十公里,便是瓦伦山脉的地界,一旦进入山脉,宏伟屏障复杂的地形足以潜藏一整个军团的士兵。事实上,早在战争文明初期,诺克萨斯的铁军曾经以强势的姿态,突破了德玛西亚当时还很孱弱的边境防线,然后铁军横行暴风平原,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德玛西亚的大陆地位岌岌可危。
若不是在宏伟屏障前,诺克萨斯的指挥官犯了失误,在接连的胜利之中被冲昏了头脑,强行硬闯地势不明的宏伟屏障,反遭提前埋伏好的德玛西亚人迎头痛击,损失惨重,战争局势因此而反转,那么现如今的瓦罗兰,已经是诺克萨斯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瓦伦山脉连绵起伏,虽然来时走过一回,但当时只顾赶路,在西风的带领下,崔斯特对于所走过道路基本没有任何印象。
所以,当再次回来这里,他不出意外的迷路了。当他第三次看到眼前熟悉的三棵落叶松,他终于叹口气认输:“算了,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出去了,天很晚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嗯。”卡西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附和。
新年之后的第一天,冬季还没有完全过去,山林之中最不缺干枯的木枝,崔斯特很轻松便找来了足够一晚上用的柴火。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出一片空地,确保不会因为意外引发森林火灾,然后生火,取出干粮和水,一边放在火堆前面加热,一边在翻动着火堆。
炽热明亮的火焰映照着他的脸,时不时地,火堆里发出清脆的爆鸣声,然后炸出一串火星,在热气的蒸腾下,向上腾飞。他心不在焉地拨动柴火,脑海之中想着今后的打算。
卡西接受了塞拉斯的条件,自然不能继续待在德玛西亚完成和盖伦的婚约,所以选择了悄悄离开。崔斯特不能看她一个人孤独上路,毕竟沿途的诸多危险他有过体会。于是,当卡西决定回到诺克萨斯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便跟随她一起离开了秘银城。
两人知道皇子和盖伦随时会发现卡西不见,不敢多做停留,新年的晚上,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赶在在第二天进入了瓦伦山脉。
一进入山脉,崔斯特心底的担忧先放下一半,除非皇子举全国之力进入大山搜捕,否则想在如此地形之下找到两个一心想要躲藏的法师,还是十分困难的。
之所以他没有完全放心,是因为还要考虑出了瓦伦山脉之后,距德玛西亚边境剩下的两千公里要怎么走。
崔斯特思考着这些,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直到有人不小心踩到不远处树丛中的枯枝,他才猛地被清脆的声音惊动。
他下意识地一挥手,地上一根树枝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瞬间射向发出响声的方向,仿佛利箭穿空。
“哎呦!”一声哀叫,来人一个趔趄摔倒在树丛前面,险险避开来势凶猛的树枝。
“伊泽?怎么是你?”崔斯特万万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伊泽瑞尔,他赶紧起身去
把后者扶了起来。
伊泽在崔斯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火堆前坐下,嘴里一边痛苦地哼哼唧唧,一边说:“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我何苦为难自己一路摸索着寻找你们的踪迹。可你倒好,有美女作陪也就罢了,刚一见面就给我来这么一下,还好我身手不凡,否则非被你搞个窟窿不可!”
“通风报信?”崔斯特和刚刚走过来的卡西对视一眼,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他转过头对伊泽说道:“我用你来告诉我啊?我又不是傻子,盖伦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卡西离开的,我刚才还正在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不是卡西小姐,嘉文四世皇子已经发出公告,宣布解除了盖伦阁下和卡西小姐的婚约,并表示不会对卡西小姐的选择做出干涉。”伊泽白了他一眼,说道。
“还有这种事?”崔斯特惊喜道。
“别着急高兴,卡西小姐是自由的没错,不过你崔斯特大人就没那么走运了。”伊泽嘴角上扬,神情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什么意思?”崔斯特愣了。
“皇子殿下解除婚约的同时,还发布了一条通缉令,通缉对象正是你,凡事能够提供你线索的人,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在德玛西亚获得贵族头衔,直接抓你回去的,生死不论,甚至可以封王封相!”
“什么?”卡西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可我是自己决定离开的,跟崔斯特没有任何关系啊!”
“卡西……”看着她为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崔斯特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
“卡西小姐不要自责,这事跟你没关系。”伊泽安慰她道,转而看向崔斯特:“你也许不知道,崔斯特现在的身份可是谋杀国王的元凶,相比之下,拐走别人新娘的罪名简直不值一提呦!”
这回崔斯特和卡西一起震惊到目瞪口呆,听到伊泽的话,他们一时半会都有些大脑空白。
伊泽猜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好整以暇地取过加热好的干粮,自顾自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就是太硬了点。”
“你……你说什么?谋杀国王?你脑袋秀逗了吧?”过了好一会儿,崔斯特才缓过神,但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我脑袋秀没秀逗不好说,但你的脑袋才真是秀逗了。你说你,跑就跑嘛,干嘛还要跟一个病秧子老头过不去,这下好了,一下子成了大陆通敌了。现在但凡是个人,都想着拿你去换大好前程。我看你呀,下半辈子就躲在山里不要出去好了!”伊泽自顾自地吃着烤干粮,也不知是在调侃他还是怎样。
崔斯特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脑袋上青筋暴起:“你少来!我为什么要杀国王,他跟我无仇无怨的。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我即使相信这事不是你干的,可皇子不信啊!”伊泽翻了翻白眼,似乎是对崔斯特的智商感到无奈。
“是塞拉斯!”卡西沉
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他似乎对德玛西亚抱有很深的敌意,只有他有动机做出这种事情!”
崔斯特想了一下,也觉得卡西说的很有道理,况且,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在城堡等卡西做决定的时候,塞拉斯刚好失踪过一段时间,当时崔斯特还疑惑他要做什么,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刚好够他往返皇宫。
“可他为什么要栽赃给我头上呢?按照他自己说的计划,如果要挑起德玛西亚和其他势力的争端,随便找一个使节来当冤大头也比我要好吧?”
“那就不知道了。”卡西摇摇头。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崔斯特和卡西各自思考着,伊泽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通风报信的。至于崔斯特今后何去何从,他不愿意干涉,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图奇还好吗?”崔斯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成了德玛西亚头号敌人,那么跟随自己前来的图奇的处境就变得很危急了。
“放心吧,国王被谋杀的时候,图奇一直跟着波比,足以证明它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伊泽摆摆手。
“那就好。”崔斯特点点头。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带上它吗?要知道,一旦出了宏伟屏障,你今后的处境就变得十分艰难了,没有一个朋友在身边,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哦!事先说好,我是肯定不打算跟你一起走的!”伊泽说:“不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你知道我这人,我受不了满世界逃难的辛苦!”
“还是算了吧。”崔斯特听了伊泽的话,不禁有些意动,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么自私的想法:“我当初带它出来就是要让它过上好日子,如今它跟着波比有吃有喝有妹子的,何苦再跟我餐风饮露呢?”
听他说得洒脱,伊泽知道这是他内心真诚的话,也不好在劝什么,耸了耸肩膀,坐回一边。
“要不,你跟我回诺克萨斯吧,我求姐姐给你在军中安排个职位。等我融合了符文的力量,我就有实力能够护你周全了。”卡西咬着嘴唇犹豫着说。
“别傻了卡西。”崔斯特微笑地看着她:“不说卡特小姐愿不愿意听你的,即使她看在同为德玛西亚敌人的面子上,同意包容我这个通缉犯,但你能保证,在诺克萨斯的军队中就没有渴望荣华富贵的人吗?”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还真有一个打算。”崔斯特思考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转过头,问一旁的伊泽道:“伊泽,你闯荡大陆这么多年,知道一个叫迷雾沼泽的地方在哪吗?”
“赫赫有名的死地之一嘛,我当然知道了!”伊泽点头:“你问这个干嘛?”
听他说知道,崔斯特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伊泽说出不知道,这样的话,以他现在的处境,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上哪打听消息。
“我打算去那走一趟,用里面藏着的秘密去跟诺克萨斯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