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子带人赶到城堡的时候，发现盖伦和他的的无畏先锋军团已然把城堡整个包围了起来。而在城堡内部，冲天的金光仿佛烈火，带着炽热而圣洁的气息，熊熊燃烧。

“参见殿下。”看到皇子，守卫在城堡大门的军团副统领急忙上前来见礼。

皇子顾不得跟他客气，摆摆手问道：“城堡里是什么情况？盖伦呢？”

“军团长命我们守在城堡的所有出口处，他带着一个小队的兄弟进去支援。至于里面的情况……”副统领犹豫了一下：“在下不太清楚。”

其实，比皇子早到了好一会儿的他，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听到呢？只是，他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他根本不敢说给皇子听。

皇子看不出他犹豫的意义，心急父皇安危的他也不再多问，直接越过副统领进入城堡大门。

副统领看着皇子的背影消失在门楼当中，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地喃喃自语：“德玛西亚，要变天了！”

金光升起的地方就位于老国王的寝宫方向，一路上，皇子没有理会朝他行礼的城堡侍卫和侍女，终于赶在金光消散之前到达了老国王的寝宫。

拉克丝此时正静静地守在寝殿外面，看到皇子赶到，她悲戚地看了后者一眼，一语不发。

皇子在她的表情中仿佛读出来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让即将步入寝宫的他猛地停住了脚步。他默默看着拉克丝，脸上的神色说不清到底是询问还是恳求。

金光终于消散，寝宫的大门应声而开。盖伦扶着虚弱至极的凯尔走了出来。

“盖伦……父皇他……”皇子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他生怕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然而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担心就会有所改变。盖伦把凯尔虚弱的身体交给自己的妹妹：“拉克丝，你先送凯尔大人去休息。”后者点点头，接过凯尔，一步步慢慢离开了寝宫。

此时，寂静的庭院里只剩下盖伦和皇子相对而立。

“盖伦……”看着沉默的盖伦，皇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犹豫着再次开口。

“禀报殿下，国王陛下他……去世了！”盖伦终于不再沉默，只是他一开口，便是晴天霹雳一般，轻轻一句话，皇子便如遭雷击，站也站不住，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坐在了庭院花园的围阶上。

“不……盖伦……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干嘛开这种玩笑……我……”他语无伦次，低声细语地喃喃不休。与其说他在跟盖伦说着，倒不如说他在喋喋不休的说话之中自我欺骗。

盖伦没有回答什么，他走到了皇子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我赶到的时候，瑞塔嬷嬷已经倒在陛下床前，而陛下还剩下一息尚存。我立马请来了凯尔大人为陛下治疗，在凯尔大人的圣光术之下，陛下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说了一句话便……”

说着说着，盖伦自己也慢慢哽咽了起来。

一直以来，老国王由于盖伦父亲的缘故，视盖伦一直如同己出，无微不至，关照倍加。即使作为亲生儿子的皇子，在看到父皇对

盖伦的关切都忍不住羡慕嫉妒。在这种关切之下，幼年丧父的盖伦，在心底也把老国王当作父亲看待。皇子某次酒后甚至搂着盖伦的肩膀抱怨道：“哎，有时候我真的在担心，某天你会把我的继承权都给抢了去！到时候，你要把妹妹赔给我才行……”

父亲去世的时候，盖伦还很小，没到上战场的年龄，所以也就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其实是一种仁慈，让一个孩童亲眼目睹父亲死在自己面前，本就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只是盖伦没想到，多年之后，在自己成长为一个男人，成为了万众敬仰的德玛西亚之力，再次经历这种事情，他还是觉得承受不住。

当嘉文三世躺在他怀中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寒冰冻结，然后再被人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碎。

“盖伦，带我进去看看父皇。”嘉文四世语气虚弱的说道。

“是。”盖伦回答。

寝宫里，死去的守卫尸体已经被搬离了出去，但现场的血迹还来不及清理，浓浓的血腥气味表明了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怎样残酷的战斗，或者说屠杀。看得出来，守卫们试图抵挡敌人的入侵，但彼此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让这种抵抗如同徒劳。

进入国王陛下的卧室，血腥气味猛地一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苦涩的药汤味道，这种味道皇子很熟悉，自从父皇病重之后，这种药便是他寸步不能离的了。这苦涩至极的药不止父皇喝不下去，就连有几次为父皇熬药的他，都险些在这股药味中坚持不下去。他很佩服父皇多年来能坚持每天早晚各一次，从不间断的喝下这比毒药更折磨人的药汤。想来若不是有瑞塔嬷嬷照顾着，坚毅如父皇也未必真的坚持下来吧。

而此时，瑞塔嬷嬷的尸体正躺在沙发上，圆睁的双眼之中是巨大的悲痛和无奈。

“我刚一进来的时候，瑞塔嬷嬷就躺在陛下床前的地上，拿着一把剑，似乎也想反抗入侵皇宫的敌人，可她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侍女……”盖伦看到了皇子看着瑞塔嬷嬷的悲伤眼神，低声解释道。

皇子点点头，不再去看把自己从小带大的老嬷嬷，转而往卧室的床上看去。

嘉文三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如果不是盖伦告诉他，皇子都以为父皇只是沉沉睡去了。他一步一步挪到父皇的床边，跪倒在床前，颤抖着双手抓起父皇被子外面的右手。

冰凉，干枯，没有代表生命气息的跳动。父皇，是真的永远离开了。

坚毅的脸上瞬间挂满了泪滴，皇子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他任凭身体颤抖，任凭眼泪横流，任凭悲伤占领了他所有的情绪。可他终于没有哭出声来，因为父亲曾经交过他为王之道，永远不要让别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听到你的哭声，因为你的哭声会让朋友难过，让敌人痛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用处。

盖伦没有劝他，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嘉文一些放肆释放悲伤情绪的时间，因为过了今天，他再也没有轻松的时候了。压在他肩膀上的，将不仅是整个国家，还有仇恨。

“入侵者的身份有线索吗？”皇

子哭了许久，终于止住悲伤，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父皇的遗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软弱。他站起身，转过来看着一直静静等待着的盖伦，和送完凯尔回来的拉克丝。

“回禀殿下，现场有明显的魔法元素波动的痕迹，而且死去的守卫尸体身上，除了深深浅浅的伤口，也有一些魔法伤害的特征遗留。”盖伦回答道。

“所以入侵者是一个法师？”皇子沉声问道。

“基本上可以确认，拉克丝也证明了这一点。”

皇子看向一旁的拉克丝，后者沉默着点点头。

“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吗？”皇子又问，不过他也没抱什么期待，毕竟每一个能成为法师的人都不是傻子。

可他没想到，盖伦居然又点头说道：“有的。”然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盖伦轻轻掀开床上挂着的幕帘，露出雪松雕琢的床柱，光滑的床柱上，一张扑克牌正深深地嵌入其中。

拉克丝猛地睁大了美丽的双眼。

“入侵者把自己有关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可大概时间不够充裕的原因，所以唯独这个隐秘的角落被他忽略了。”盖伦捏住扑克牌的一角，使了使劲，便把牌从床柱上拔了下来。

皇子接过牌，仔细查看。就是一张在普通不过的纸牌，虽然秘银城严禁赌博，可作为大陆上最受欢迎的赌博游戏，扑克牌这种东西皇子还是知道的。他沉默着看着手中的纸牌，片刻之后，他问道：“崔斯特阁下现在什么地方？”

“已经派人找过了，他不在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在旅馆或者观礼的广场。而且……”盖伦顿了一下：“暂居娑娜公主寝宫的卡西奥佩娅小姐也失踪了，寝宫里只剩下公主昏迷在自己的房间，目前还在医生的诊治当中。”

“拉克丝，你跟崔斯特最熟悉，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皇子再次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问起了拉克丝：“崔斯特是不是对卡西小姐心存爱慕？”

在皇子的注视下，拉克丝犹豫了许久，终于抵不过他的目光如炬，艰难地点点头，说：“是……”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皇子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转过身，再次看向躺在床上的父皇。

“可是，殿下，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一些误会，崔斯特纵然有心要带着卡西小姐私奔，但也没必要行刺陛下吧，而且……”拉克丝看到皇子坚毅的背影，心知他做了一些很可怕的决定，心急之下急忙开口。

可是皇子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有转身，但语气之中的冰冷，即使秘银城冬日里的寒风都遮盖不住：“事实如此，种种证据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而且你说他没有理由，是不对的。你大概没有想到，这个盖伦和卡西小姐的婚约，正是父皇和克卡奥将军私下里的决定！”

“殿下，还有件事我要跟您禀告。”拉克丝没有办法，只好恳切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盖伦在她的目光中，沉声说道。

“什么事？”

“陛下生前最后一句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