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便是这样了。”
关平与高顺找了一处干净房间,围着小桌而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食,并几壶美酒,二人边斟便谈,如果不知详情的,还以为是老友聚会。这在期间,关平将擒下高顺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系数告诉了高顺,而所有的事中,关平更是将、假传高顺死讯并接手陷阵营这一段讲的极为详细。
“不得不说,你…以后必能成大事。”高顺嚼着肉块,对关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不过,紧接着,又语气一转,道:“不过,你这整个计划有一个致命的失误。”
“噢。”对计划颇为自得的关平有些不服气,要是有小瑕疵,那无可避免,怎么可能是致命失误。“高兄且说说看。”
高顺瞟了关平一眼,又指了指自己,缓缓道:“你们擒住我后,最佳处理方案是当场格杀,以免留下后患;可是,你们却想着劝降我。文远与我有交情,不忍下手,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你,却不该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说到这时,高顺顿了一顿,仿佛有些唏嘘,眼中有那么一丝不甘,随即咬咬牙,挥去犹豫,坚定道:“稍时,你便会为你这个错误承受后果,我,将与你一战。”
“唉……”见高顺仍是这么果决,关平不由失望。“高兄,你身怀一身本事,满腔抱负,为何要愚忠于已经死掉的吕……”
“别说了!”高顺突地一声大吼,面目的肌肉都有些颤动。“为主公尽忠效死力,乃是为家臣的本分;你,决不会懂得这些。”
高顺此时,眼中那不甘之色更加浓厚,他又倒了一大杯酒,一口灌下。“要怪,便只能怪我年轻时眼力拙劣,看错了天下形势,投错了主公……才落到今日这憋屈的局面。”
“高兄你……”
“我又何尝不想驰骋疆场,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奈何,奈何啊!”
高顺方才向关平宣战,定是抱了必死之心,又在酒精的刺激下,少了几分顾忌;竟把心中最隐秘的思想说了出来。
关平恍然明白,这是何等纠结的人啊……
一方面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另一方面却因为心中的道德定律,不得不继续愚忠下去。
“高兄,你恨我否?”关平笑眯眯问道。
“唉……恨你何用。”高顺一声长叹。“我早已料到这种情形,主公绝不是曹贼对手,灭亡…只是早晚的事,你只不过使曹贼的损失减少了一些……只是死时,顺不能护卫主公左右,引以为人生憾事,也罢,也罢,不说了……来!”
高顺忽的扔下酒杯,站了起来,道:“我们开战,你把门外的那些兵马、还有那宋宪叫进来,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吕氏后人未死,你这个家臣职责尚在。”见时机成熟,关平开始了预订的计划,准备摆出吕怜绮了。
“唉……”高顺喟然长叹:“主公唯有一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且主公那女,实在太过放肆,难以管教,如何能成大事。”
高顺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当下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哈哈哈……”关平听到高顺都说吕怜绮太过放肆,又想着高顺虽然年岁大了点,但是也仪表堂堂、肌肉发达,想必也被那浪蹄子勾引过几次,不由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高顺有些恼怒。
关平忙止住笑,眼睛里闪烁着调侃的笑容,嘴上却一本正经道:“那吕小姐是不是捏了一把高兄的胸膛,极是内行的说道:好结实的腱子肉,本小姐喜欢。”
“你…”高顺猛的站起来。
“高兄别急,你且坐下。”关平笑道:“吕布之女确实在我手上,当日,下邳城破,是我从乱兵中给抢出来的。”
“你想怎么办?”高顺皱着眉头,沉声道。
“吕布已死,然其幼女尚存,但是高兄你既然自诩为吕氏忠臣,你怎么也得殚精竭虑的保护她吧。”
高顺盯着关平,半响,长叹一声,眼中痛苦万分,极是无奈,道:“我想死个痛快,你都不给。”
关平这一招确实损。首先,谁都知道,在那个时代,辅佐一个女孩子,尤其还是一个色女,万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然而,高顺既然作为吕布的家臣,保护吕氏一族便是他的使命,依照高顺的性格,现在知道了吕怜绮在关平手里,绝不会坐视不管。
那么,接下来,只要吕怜绮不死,高顺就得拼死保护她、照顾她。可,也仅仅是保护而已。
若是吕怜绮是男子,那高顺好歹还有盼头,可她是女子,高顺就只能沦为吕怜绮的保镖,这就好比拿千里马来拉磨。这对于高顺来说,可真是生不如死的生活啊。
关平哈哈一笑,颇有些无赖,道:“高兄乃绝世良将,我怎舍得你死。”
高顺望了关平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只是刘备手下一将领,为何要费这么大力气来招降我。”
“因为……”关平严肃下来,正色道:“因为,我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或者说…可能的话,我也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事。”
如果说高顺很纠结的话,那么,关平心中的纠结一点也不亚于他。
背靠大树乘凉、过安逸生活与争霸天下、过刀口舐血的生活。令关平纠结到某个地方奇疼。
“天下苍生……”高顺的眼中,先是惊奇,后是激动,再到后来,已是关平分辨不出的神色。
“当然了。”关平松开紧绷的脸,一笑,道:“首先是保命,保住我自己以及家人的命,然后再谈那些狗屁理想。”
“如果可能,你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事情?”
“大部分人能吃饱、能穿暖,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关平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不是孔夫子的大同世界吗?”高顺竟是破天荒的一笑。那笑容,不见了往日的锐利,很是柔和,满溢着憧憬。这一丝笑容,却给关平捕捉到了,他敏锐的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算是,算是。”关平嘴上敷衍着,内心却嗤之以鼻,他自然深知,这个时代生产力就这么点,怎么可能达到孔夫子那天下大同的理想境界,能抑制土地兼并,加强对官员的监督,给大多数老百姓一口饭吃就已经是盛世的极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