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吕布无义、无德,害我高顺将军,人神共愤,我们又何必效命于他。”却是张辽站在校场中将台上,对着下方数千士兵义愤填膺、声嘶力竭的喊道。
就在关平率军追击侯成军归来以后,张辽趁热打铁,召集全部士兵在校场集结。
关平在下面响应道:“吕布无义,为高顺将军报仇,诛吕布!”
关平身后的陷阵营七百士兵及普通曲中一些死忠轰然响应,一时间也有上千人,声势浩大。
张辽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沉声道:“可是,吕布手下兵马尚有数万,而我小沛兵微将寡,别说前往下邳击杀吕布,就是自守,也是极为困难。”
底下的士兵大多畏惧吕布的武艺,先前只是因为高顺被杀而怒发冲冠,愤怒冲散了理智,自然不怕;现在被张辽这么一提醒,想起吕布那霸道无双的武艺,以及那无所不破的铁骑,脸上都不自觉的显现畏惧的神色。
“可是!”张辽先勾起士兵们的恐惧,然后猛地,话锋一转,道:“刘公已经集结了兵马,往小沛赶来,五日后,便将达到。与刘公前来的,还有曹公。他们领着数十万的兵马,只要他们到来,我们小沛,便再也不用怕吕布了!”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不过好在士兵们有了跟着关平追杀吕布使者这么一件事,大家的心理多少有些准备。
毕竟,得罪了吕布,不寻找大树庇护的话,小沛城这几千兵马迟早要被吕布吃掉。
只是这寻找的人选,士兵们有些接受不了。
说刘备还好,毕竟刘备经营徐州良久,在徐州也算是有些根基,士兵对其并不反感。
然而,当一说到曹操,下面就如炸开了马蜂窝,这几年来,吕布与曹操,经常互相攻伐,士兵潜意识已把曹操当做死敌,而且,曹操前几年征伐徐州时,曾屠过城,这件事发生后,徐州子弟对曹操就有了极强的仇视与抵制心理。
而其中,又以谢戮曹为典型,所以,当张辽说到曹操即将来时,关平身后的谢戮曹身躯竟是不自觉一颤,面露凶狠,就要开口反驳张辽的话,关平忙用眼神制止了。
张辽接着道:“当年,陶公将徐州让给了刘公,名正言顺,且刘公治理徐州时,那可真是称得上路不拾遗、风调雨顺;而吕布,本是三姓家奴,背主之贼,投靠刘公时,刘公以宽厚为怀,收留了吕布这厮,可不曾料想,吕布这厮竟忘恩负义,夺了刘公的徐州。大家说,这徐州到底是刘公的,还是吕布那厮的?”
“当然是刘公的。”手下士兵齐声答道,从他们脸上高兴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刘备即将到来还是比较欢迎的。
“而此次,刘公只是借助曹公之力,重掌徐州,等打败了吕布,曹公自然要回他的兖州去,这徐州,还是刘公的,到时,你我都是有功之臣,这封赏,自然少不了!”
张辽忽悠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这几段话下来,基本上把士兵们对于刘备曹操的戒备打消了。
“所以。”张辽最后总结道:“我们小沛军,现在只需等待,等曹公、刘公大军一来,我们随之进攻下邳,诛杀吕布,为高顺将军报仇,建立不世功业,谋一身富贵!”
下面的士兵中,张辽手下的士兵对主将极为信服,几乎达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因此张辽无论说什么,都大声响应;而高顺帐下的,陷阵营及一些忠于高顺的士兵恨吕布入骨,自然响应,却还剩下那些对吕布有好感的,奈何势单力薄,也只得响应。
局势便大定了。关平经过精心谋划的事情,在他费尽心思的筹备下,终于是来到了最后的环节。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环节,迎接曹操,刘备入城,然后跟随他们围困下邳城,并率先攻破,打败武艺天下第一的吕布。
那时候,便是名扬天下的时候,便是封侯拜相的时候。
城陷,本可以逃走,却因为家人都陷在城内,孤身杀入,护的一家人安全。
然后,杀魏续,败宋宪,擒高顺,降张辽,领陷阵,围下邳,首破城,败吕布。
有这一系列事件,孤胆英雄关平的名号必传遍大江南北。
从校场上下来,张辽显得比较兴奋,也略微有些疲倦,恰好遇见迎上来的关平,二人相视一笑。这一日,发生了很多的事,二人都显得有些累了。
“定国,我想我家小子了,你也好久没见凤儿了吧。”张辽淡淡的笑着。
关平咧嘴笑了一下,与以往那些刻意摆出、用来表达喜怒的表情符号不同,想到关凤,关平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块走吧。”关平嘴上说上,却急吼吼的爬上马背,一改往常的沉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哈哈哈……”张辽大笑几声,也上了马,却像是有感触一般,叹了一口气,问道:“定国,那次我与高顺攻陷小沛城,想必你是可以逃出去的吧。”
二人催马而行,关平思虑了一会儿,道:“当时全城都很混乱,到处是兵马,我若是快马单刀,闯出去不难。”
张辽微微颔首,停顿了一会儿,继而笑问道:“那定国你不顾一切冲进城里来,想必是为了凤儿吧。”
关平在马上一怔,却停顿了一会儿。仰面望天,半响,微微一笑,轻轻的、但是很确定的道:“是为了她。”
张辽正待要再说,关平却摆手,打断道:“文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那天不是你带兵得话,也许我与凤儿都已经没命了,而我原本是可以逃出去的。而我,却为了一个女子,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换言之,这个女子便是我的软肋。而若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以至强大起来,就不能有软肋。”
“定国,你……”张辽有些惊异,他原本以为关平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
关平郑重道:“文远,多谢你的挂心。请你放心,我这一生的软肋,便只有她一个,绝不会在多了。”
张辽调侃道:“一个就够你受了,多了你也承受不起啊。”
二人对望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都加快马速,疾行迅奔,不一会儿,便到了张辽府邸。
推门而入,正瞧见了刘氏带领几个婢女在门口晾着布匹,见夫君回来,刘氏喜不自胜,一面叫唤着儿子,一面迎了上来。
从屋内涌出老老小小,婢女扶着张虎、并张老夫人走出来,一个跌跌撞撞,一个颤颤巍巍。
而关凤则在一旁扶趁着张老夫人,今日的关凤,着一件素色的曲距深衣,头发却并不是当时夫人小姐流行的飞天鬓、坠马鬓,而只是斜斜的绕城几圈儿,流淌在肩上。更增添一份素雅与端庄。
关平却还记得,当时的关凤可不是眼前这个娴静的女子,她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与好奇,每日跟在关平屁股后面晃悠,没一刻静得下来。
关平在关羽的监督下,扎着马步,光着膀子,迎着烈日,一面吆喝,一面锻炼气力时,关凤便在旁边时不时端水、擦汗。
而一等关平有了时间,关凤便吵着要出去玩,开始是徐州街市,到了后面便是徐州周边湖泊,山丘等。
而交通工具也由一开始的步行成了后面的骑马,而关凤之所以黏关平怀抱的原因也在于此——关凤不会骑马,每次出去,二人皆是一马。
如此疯了一年后,在某一日后,关凤却突然转了性子,整日躲在家中,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关平却还记得,如此过了一月之后,关平已渐渐习惯独自默默苦练的日子。然后就在那一日午后,那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当关平挥汗如雨、累得坐在一边,拿着手上旧的已经不能再旧的贴身布衣擦汗时。
就见在远处墙角中,畏畏缩缩的走出来一人,睁着一双黑眼圈,有些委屈的嘟着嘴,连带着脸颊粉嘟嘟的婴儿肥都鼓了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绯红。
她手里捧着一大团杂乱的东西,关平模糊的看过去,有些像衣服,嗳….怎么还吊着一只袜套,然后便见了许多线条七七八八的垂着。
“哥,这是我给你做的。”关凤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塞了过来,喉咙咕了一下,讪讪的解释道:“那天,凤儿见哥哥的衣服破了,而娘亲又没给哥哥补好,所以……”
小女孩顿了一下,小巧的鼻子耸了耸,有些委屈。
“凤儿明明是学着娘亲的样子做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破衣服它…..”
说到此处,关凤已经委屈的不成样子,眼眶一红,泪水已在打转。
“那…那破衣服它不听…听凤儿的话,没….没娘亲做的好看……”
当关凤哽咽的说完这一段时,因为被关羽呵斥了一顿、已经郁闷了十来天的关平顿时只觉得,所有的委屈、艰险都不算什么。
他小心的把妹妹搂进怀里,看着她满手的针扎痕迹,喉结哽咽而眼眶湿润。
好动的关凤,因为要给哥哥做衣服,呆在房里,足不出户,凭着印象,做起衣服来,内衣,腰带,袜套,头巾……因为没人教,自然笨手笨脚,只得拆拆缝缝,每日被针扎到血流指头。
前世的关平性格偏内向,对于这个黏人到极点的妹妹,虽然喜爱,可有时还是觉得烦,心情低落时,也会忍不住呵斥几句。
而此时,已经被感动到半傻的关平,因为怕针上锈厚而引起破伤风,只有一遍一遍的将小妹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用这最原始的办法防止风险。
虽然不明说,可是二人心底,都隐隐间明白: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一个少年默默的吮吸、一个少女满脸酡红时。
某种情感,发生了改变,某种情感,悄悄滋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