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宗门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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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老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看这样子楚诺完全是豁出去了,已经无所顾忌。他心里嘀咕, 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挺平和的, 怎么该忍的时候就来脾气了呢。

衍老无奈看向其他三老,“请灵须两名结丹同时激发阵坛。我是主考责无旁贷,另一位是谁?”

邱映塘忙道:“我不忍心看她就这么被耽误了, 你们都不愿意的话再叫我吧。”

舒毕阴测测地道:“如此不知好歹,老夫便成全她又如何!”

昆云深一步踏前:“舒老去不合适吧,还是我来。”

不等舒毕发话, 昆、衍两人同时念起口诀, 划破指尖,两滴结丹精血化作两粒金色光球, 隐入脚下地底。

激发阵坛竟然需要两滴结丹精血, 可谓奢侈。精血这东西不同于普通鲜血, 每个修士体内就这么几滴, 其中包含了修士的修为,还包含修士体内的所有能量信息。如果精血有所耗费,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修回来, 如果精血耗费太多甚至会引起修士死亡。

楚诺目露感激, 再次朝两老深深一拜。

这时大地开始震动, 众弟子觉得自己脚下这片山谷陡然下沉。但他们很快便发现, 并非山谷下沉,而是自山谷地面上升起一块百丈见方的巨大八角形阵盘,正在托着他们逐渐升高。

阵盘一开始只是由近乎透明的光点组成, 渐渐的这些光点越来越清晰明亮。到阵盘升至离地面丈许高时,震动停止,众人听到一阵如同砂石打磨地面的声音,组成阵盘的光点一层层固化,整块阵盘竟然真的成了一个实体。

原来公平台真的是一个战台,只不过被神奇的炼器术炼制过,又经过精妙阵法的安排,整个战台被掩藏在山谷地底并且融入虚无。

这是炼器术和阵法相结合的最高境界—“化虚为实”和“无中生有”,只有掌握空间法则的元婴修士才能做到。

在阵坛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太极图坛心,一黑一白两块区间里正好能各坐一人。黑□□间里有一个碗形的白色凹槽,白□□间内自然也有一个碗形的黑色凹槽。

请灵的条件非常苛刻,但方法却很简单。楚诺作为请灵弟子须坐在白区内,舒彻则坐黑区。请灵时,楚诺需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那个黑色碗形凹槽内。

“是否能请灵成功,就看你这滴精血的气息是否能打动阵灵。”衍老语重心长地道,“精血中含有你的灵根气息、元神气息、以及识海气息,若是你的资质值得宗门动用底蕴力量,阵灵便会出现。”

舒毕嗤了一声:“区区筑基初期,就算十滴精血都没用!”

楚诺面色不改,抬手于凹槽上方,在众弟子凝神摒息中,一滴深红色精血滴下。

精血沿着凹槽边缘一圈圈不停打转,迟迟没有下滑。

楚诺依照礼数跪拜。衍老曾说,公平台上发生的事阵灵都有记忆,无需累述,因此楚诺跪拜后也不废话,直接高声道:“北山弟子楚诺,请阵灵裁,将东山弟子舒彻逐出宗门!”

这时候的舒彻,断口上已长出一寸左右的新鲜骨肉,由于分阵一直在输送大量生机,断口处并没有疼痛感。他原本一直怨恨地盯住楚诺,听到那句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逐出宗门”时,不知为何,心脏突然乱跳了一气,竟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很是因为自己的不镇定而恼怒,心想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还怕楚诺真请动了阵灵不成!

他朝四周望去,多数弟子看向楚诺的目光是复杂的。有人愕然不解,有人惋惜,有人倾佩,当然也有人全然是抱着心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

再看四位长老,邱映塘和衍老不住叹气,昆云深还是那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舒毕则是干脆闭上眼睛打坐。

看到舒毕一副闲适笃定的模样,舒彻心里顿时又定了许多,转头继续怨毒地盯住楚诺。他已决定,只等楚诺一被逐出宗门,立即纠集舒家弟子进行报复!

楚诺语毕,碗形凹槽内的精血开始一圈圈下滑。依照以往经验,如果请灵成功,那么当精血下滑到碗底的时候,阵灵便会出现。

至于阵灵是什么样子,这是宗门最高机密,史无记载。由于阵坛上有极其强大的禁制,凡是见过阵灵的人,哪怕是结丹修士,离开公平台后就会忘记。

楚诺依然平静,仿佛正在等待的结果与自己的生死完全无关。倒是围观的弟子们,心跳都差点停止,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阿凹槽里望。舒彻虽然一百个不相信会有阵灵出现,却也然紧张得要命,眼珠子瞪得都快僵硬了。

精血越滑越慢,在抵达碗底时还缓缓旋转了数圈,才停在碗底中心。

“噗”的一声,似乎有一小撮东西被点燃的声音,非常轻微,却仿佛在众人心头上突然一击。几名胆小的女修立时惊呼,又慌忙捂住了嘴。

碗底的精血化作一道青烟,缓缓升向空中,越升越高,逐渐融入周围空气中,眼看就要完全消散。

邱映塘和衍老同时一叹。邱映堂手一扬,一片白玉名简飞入楚诺手中。

“丫头,别怕。宗门不能留你,你可执我名简去洛南城的邱家外宅,没人敢冲进邱家外宅对你如何!”

她说完狠狠瞪了舒彻一眼,算是警告。

又一枚白玉名简飞入楚诺手中,衍老道:“老夫来御灵宗之前本是散修,老夫有一挚友,自成一派,虽然是小门小派,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你若不嫌弃可拜入他的门下,老夫当请此友前去邱家外宅接你。”

舒毕嘿嘿一笑:“你们就肯定阵灵只是罚她被逐出宗门么?听闻之前的六名请灵失败者中,有两名不但被逐出宗门,还被废去了灵根,如同于凡人。”

舒彻刚才被邱映塘瞪了一眼,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作响,连思维都已停止。舒毕说这句话时不但是讥讽邱、衍二人,还卸去邱映塘施加在舒彻灵识上的威压。舒彻立时清醒过来,大口喘息了一阵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精血已达碗底,但阵灵并没有出现!

舒彻再也按捺不住,一跃而起,指着楚诺得意大笑:“外宗妖女也敢来请灵!我要看着你被逐出宗门、灵根具废!陆青元义女?不过就是个笑话!隐仙宗就是个笑话!看,连阵灵也对你不屑一顾!”

“混帐!”昆云深暴喝,“竖子有何资格代表阵灵!”

舒彻惊呼倒地,身上仿佛被压上了无形大山,手脚都开始抽搐。

舒毕变色,一步踏到昆云深跟前阻住昆云深的灵识攻击:“你要在一众东山晚辈面前演一场以大欺小么!”

昆云深翻眼望天:“我不过是很欣赏舒家的某些规矩,一时兴起也想学学。”

昆云深难得开玩笑,邱、衍二老很想笑一笑,却实在笑不出来。楚诺可是御灵宗开山以来第一个炼符紫级潜力啊,就这么被逐出宗门实在太可惜了。

而自始至终,楚诺对外界的吵闹充耳不闻,一直抬头望住青烟升空的方向。

别人看不见,她却能看得见。那股青烟在她眼里并没有消失,青烟升空时,灵气脉络一直和坛心相连。而现在,整座阵盘正以青烟为中心,阵坛为底座,编织着一张倒扣在阵盘之上、复杂得连她也看不透的灵气网络。

舒毕正要对昆云深反唇相讥,嘴一张却没发出声音,反倒狐疑地望向空中,视线方向正是楚诺望住的方向。与此同时,其余三老也向同一个方向望去。

原先已经逐渐消失的青烟又变得清晰起来,停在十丈高处不再散去。不仅如此,青烟抖动片刻后,分成了四股。

不知为何,明明是极细极淡的四道青烟,却让人有种比面对四位结丹长老时还要敬畏的感觉。一众筑基弟子们包括舒彻在内,不由得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朝四股青烟跪拜。

楚诺也在跪拜之列,但她的眼神是清澈的,不象其他弟子那般,明显是灵识受到了控制。

四股分开的青烟又开始抖动,逐渐出现人形模样。

再过得片刻,四股青烟竟已化出四名修士的幻影,自左而右分别是一名中年男修、一名青年男修、一名长须老者和一名美貌少妇。

当这四人的幻影清晰地出现在半空中时,天空突然漆黑一片,四道幻影散出四道金光,元婴级的灵压铺天盖地般压下。

大部分弟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簌簌发抖,战意全无,匍匐在这四道金光下。这时连四名结丹长老脸上也现出敬畏的神情,纷纷朝那四人幻影跪拜,行宗门大礼。

衍老声音激动,一边磕头一边道:“不知公平台阵灵原来是先祖残魂所化,请四位先祖恕弟子们鲁莽无知!”

在场弟子都觉得脑中轰鸣,原来这就是公平台的阵灵,这阵灵竟是由御灵宗曾经的四位元婴长老残魂组成!

怪不得宗门典籍中会说,公平台阵灵关系到宗门的底蕴力量。四名元婴长老,包括御灵宗开山老祖在内,离世前将自己的一部分残魂炼化,融入公平台。这是何等气魄!又是怎样的宗门底蕴!

可以想象,如果有外族侵犯,御灵宗可以出击的至高力量除了山巅的两位元婴长老,还有这公平台上的阵灵。虽然残魂能够维持的时间有限,但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御灵宗能动用的至高力量乃是六名元婴长老的力量,以及他们积累了六千年的智慧。

当今仙元大陆上,没有哪个宗门能动用这样强悍的力量。

这足以让每个御灵宗弟子自豪。这不仅是御灵宗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实力,这还意味着,御灵宗不会因为历代元婴长老的离开而实力减弱,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

因为每一位元婴长老在离开之前,都会以牺牲自身部分魂魄为代价,世世代代守护着他们的宗门。这种牺牲,没有哪个宗门的掌门有勇气或是有能力做到,而御灵宗却做到了!

而这种至强的力量,现在已被唤醒。

曾经的七次请灵只成功了一次。失败的那六名修士,都曾是东山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先前唯一成功的那名请灵修士,现在已站在整个御灵宗的巅峰。

这是第二次。楚诺做到了!

所有的在场弟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昆云深有些心理准备只是小小的吃惊,其他三名结丹长老也是震惊莫名。

不敢置信!这意味着楚诺已被阵灵认可,被曾经的四名先祖长老认可,认为她有资格动用御灵宗的底蕴力量,并且这种至高无上的底蕴力量,真的要在一个毫无背景的外来弟子和宗门家族弟子之间,做出裁决!在一名散修弟子口中的“公平”和宗门历来的规矩之间,作出一个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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