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母妃!”
一月后,刘成与刘潇,在果儿与肖博展的护送下,亦抵达下邳。
“有礼!潇潇!”
见俩孩子甩着小短腿儿向自己奔来,梅珍与刘衍急忙迎了上去,各自将儿女们拥入怀中,喜极而泣。
这一别,不算太久,亦就不到仨月的时间,但对这一家四口来说,算是劫后余生。
“父王,母妃,我们还会分别吗?”
刘成搂着梅珍的脖子,转头看向刘衍,泪眼婆娑。
“呜呜呜...潇潇不要与父王母妃再分开了!”
刘潇亦搂着刘衍的脖子,抽抽涕涕。
“不会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刘衍紧搂住瘦了一圈的刘潇,心疼不已。
“父王与母妃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梅珍红着眼眶,接过果儿递来的手帕,为刘成擦拭眼泪鼻涕。
“果儿姐姐说,咱们府里有湖,可以在湖中游船,真是如此吗?”
“呼呼”两下,擤完鼻涕后,刘成便看向周围,好奇张望。
“在咱们住的‘梅轩阁’内,便有一座大湖,而且与外面的河湖相通,想不想去看看?”梅珍笑着问题。
“想!”刘成急忙点头。
“潇潇也想看大湖!”
刘潇急忙转头,看向梅珍,翘首企盼。
“好!咱们去游湖。”
刘衍掂了掂刘潇,便率先向“梅轩阁”行去,梅珍莞尔,抱着刘成跟随前往。
“哇!这便是大湖呀。”
两炷香的时间后,一家四口立于内湖边上,望着眼前的湖光秋日两相和,刘成蹲了下来,伸出小短手,拨动着湖水涟漪阵阵。
“嘻嘻!水好凉哟。”
见刘成蹲下戏水,刘潇随即效仿,亦蹲了下来,伸出一根胖食指,试探着戳了戳湖面。
“你俩小心些,可别掉下去了!”梅珍急忙提醒。
“走!咱们去游船。”
刘衍一手捞一个,将俩小孩捞进怀里后,便抱着他们登上了拴于岸边树桩上的画舸。
随后,他将刘成与刘潇小心放下,便转身将梅珍抚上画舸。
“你俩可别乱动哟!”
梅珍坐下后,便将两个孩子揽紧了怀里,刘衍则行至船头,摇桨划船,载着妻儿泛舟游湖。
“我们也上去吧。”
见刘衍他们的画舸驶出,肖博展便带着果儿与阿福,登上了另一艘画舸,缓缓随行。
此时,已过七月,原本酷暑难耐,但属于温带季风气候的下邳国却并不炎热,尤其是这下邳王府,被河湖环绕,又有绿植蔽日,一年四季,皆似春日。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立于湖边楼阁的刘嬷嬷,待见到一家四口荡湖游船后,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女红,行至围栏旁,向途经楼下的四人挥手大喊,“王爷,王妃,小世子,小翁主!”
“那位老婆婆乃何人?”
未曾见过刘嬷嬷的刘成看向梅珍,好奇询问。
“此乃刘嬷嬷,她曾经是你们父王的食母,现下,便帮着咱们打理着府内事宜,因此,你们定要尊重与她,就像尊重黄嬷嬷一般。”
梅珍仰头向刘嬷嬷挥了挥手,便对两个孩子嘱咐了一番。
“刘嬷嬷!”
听闻此话,刘成与刘潇随即便向楼上的刘嬷嬷挥手致意。
“诶!你们可算来啦。”
刘嬷嬷笑语盈盈,看着两位玉人儿似的小主子,满心欢喜。
终于团聚啦!
“父王,我们要游向何方呢?”
待画舸游出下邳王府,便顺着外湖,向沂水缓缓行去。
刘成挪着小屁屁,朝船头的刘衍小心靠近,并好奇地东张西望。
“听过‘圯桥进履’的故事吗?”
刘衍回眸,笑着看向他。
“没有!”刘成摇了摇头。
“咱们下邳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在这里,发生过许多为人称颂的故事。”刘衍说道。
“有哪些故事呢?”刘成好奇道,并又往刘衍那边挪了挪。
“嗯?”
听到“故事”二字,原本趴在船边与梅珍戏水的刘潇随即起身,朝船头望去。
“想听故事?”
梅珍见状,便抱着刘潇,坐到了船头,又将刘成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揽一个。
“嗯嗯!”
刘潇点点头,朝刘衍催促道:“父王快讲故事!”
“呵呵!那你们可要好好坐着,别乱动,现下,你们都跑来船头了,若是动静过大,咱们可要翻船咯。”刘衍笑道。
“不乱动!”
兄妹二人皆同时摇头,并乖乖地靠于梅珍怀中,屏息凝神。
见二人秒变木头人,刘衍又笑了笑,才缓缓道:“下邳城东南,位于沂水之上,有座桥名‘圯’,我们一会儿便会穿过那座桥。”
“那座桥上发生过什么事吗?”刘成好奇道。
“秦朝时期,有位叫张良的人,因不满秦王朝的统治,便招募刺客去刺杀秦始皇,后因袭击失败,潜匿于下邳(今江苏睢宁古邳镇境内)。后遇黄石公于圯上,后者故意脱履,唤张良为其穿上,张良依言为之进履。黄石公见这一书生可塑可造,便召张良来到这座桥上,几番考验,认为该生诚实可信,遂将《太公兵书》传授予他。张良便靠着这本兵书,辅佐高皇帝建立了前朝。”刘衍说道。
“唔...”
听完后,刘成似懂非懂地蹙眉沉思起来,刘潇则搓了搓小胖手,糯糯道:“为何非要在‘圯’上,因为上面儿有好吃的吗?”
“噗哈哈哈...”
听闻此话,刘衍与梅珍皆冁然而笑,而刘衍拿浆的手亦是抖动不止,拨动着水面,涟漪涌动。
“没有吗?”
见父母皆笑而不语,刘潇摸着已然在闹空城计的小肚皮,略显失望,小嘴儿亦微微下撇,一脸悻悻。
“咳!”
刘衍收起笑意,回眸瞅了一眼刘潇那张颓然的小胖脸,哄道:“那座桥上虽然没有好吃的,但那附近盛产一种盐豆子,口味独特,父王可以带你去尝尝。”
“盐豆子?盐做的豆子吗?”
刘潇咽了一下口水,瞪大双眸,又搓了搓小胖手。
“乃黄豆浸泡于盐中而成,当地流传一句俗语:煎饼卷盐豆,一日三餐吃不够。”
“潇潇想吃煎饼卷盐豆,父王快带潇潇去!”
刘潇又咽了一下口水,跃跃欲试。
“好嘞!”
刘衍随即回头,朝身后画舸上的肖博展喊道:“随本王去吃盐豆子!”
“哈?”
肖博展一脸蒙圈儿,看向身旁的果儿,问道:“何为盐豆子?”
“此乃我们当地的一种美食,起源于楚汉相争之时。”果儿笑道。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来讲!”
不甘寂寞的阿福急忙凑到前面,挤在二人中间,唾沫横飞地说道:“咱们这儿的盐豆便是最早的豆酱,起源于楚汉相争期间,当时,粮食紧张,楚军便将这黄豆煮熟加盐当菜吃。后来有一次,这黄豆刚煮好,汉军又恰好杀至,无奈之下,只得将剩下的黄豆装进莆包,藏在粮草车里。待楚军逃离汉军的追击时,已是五六天之后,而这把煮熟的黄豆已然长满白丝,还有一股怪味儿。士兵们暗自叫苦,但因粮食紧缺,舍不得扔掉,便在长满白丝的黄豆里面加盐而食,有的士兵能坦然食下,有的士兵却没法适应。这时,专为项羽看病的窦姓军医在品尝过加盐的白丝黄豆后,就在里面加入了生姜与大料去怪味,何曾想,竟比原来更好吃。后来项羽战败,汉军追杀楚军残部,军医为躲避缉捕,逃至马陵山北麓一小山村(今江苏新沂一带),不敢再行医,以帮工种地为生。时年,遭遇灾害没有蔬菜吃,乡民皆浮肿乏力,医生也感染风寒。为拯救乡邻,他遂将盐豆制作技术传授给当地乡民,乡民吃后体质逐渐恢复,大家都十分感激他,问他姓名,他不敢实告,易名为‘窦徳卫’,因他做的豆子好吃有味,时间久了,人们便把他与他做的豆子皆称为‘豆得味’,而此名在方言中又是舒服、得意的意思,久而久之,便有了‘盐豆子’一说。”
“行啦行啦!就你知晓得多。”
果儿掏出手帕来,抹了一把脸,吼道:“坐回去!”
“不嘛!船头风光好。”
阿福摇摇头,对于自己挤在人家夫妻中间当明灯一事毫无自觉,还一脸委屈。
“咳!就让他坐这儿吧,我还想让阿福兄弟再给我讲讲这下邳的风土人情呢。”肖博展笑道。
“嘿嘿!”
听闻此话,阿福冲满脸不豫的果儿得意一笑,便将屁股稳稳地落下,一拍胸口,自信而语,“虽然,我不是在下邳出生的,只是追随王爷在下邳住过几年,但是那会儿,我可没少跟着王爷在下邳各地视察呢!”
随后,阿福便不顾果儿频频投来的眼刀子,开始向肖博展描绘着一幅下邳人文风光图......
“父王,怎么臭臭的?”
半个时辰后,在小吃摊儿旁吃着煎饼卷盐豆的刘潇,对盐豆子略微奇怪的味道有些不适,微皱小眉头,嘟嘴望着刘衍。
“你要多吃几口,才能品出其间的美味。”刘衍笑道。
“唔..好吧。”
刘潇抱着煎饼,继续小口朵颐。
“如何?”
稍许后,见刘潇将手里的煎饼吃了一半,刘衍便笑着询问。
“唔..又臭又香,愈吃愈想吃。”刘潇想了想,说道。
“哈哈...咱们潇潇不愧为好吃嘴儿,这般快,便品出了这盐豆子独特的美味。”刘衍大笑道。
笑过后,他揽过梅珍,垂眸看向自己的儿女,语重心长道:“这盐豆子便好似我们的人生,臭香臭香,却回味无穷。”
“臭香臭香,却回味无穷...”
梅珍仔细咀嚼着此话,又咬了一口煎饼,感觉臭过之后,果真香味无穷,好似他们现下的生活,劫后新生,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