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0年正月之朔,刘衍在大朝会结束之后,便与众臣道别,回到府里,带上梅珍与梅下雨,去逛濯龙园了。
“阿姊,你已及笄,可以嫁人了。”梅下雨忽然说道。
“说..说啥呢?我不会嫁人。”
梅珍随即反驳,并偷瞄了刘衍一眼,后者则摸了摸鼻子,并未言语。
“嘁!不嫁人,难道想一辈子赖在义兄身旁吗?”梅下雨嗤笑道。
“人家轩之哥哥都不介意,你瞎操心个啥?梅下雨,别以为自己长了几根毛出来,便能拽上天了!”
语毕,便拎起裙摆,踹向梅下雨。
“哎哟!阿姊这般粗鲁,即便你想嫁啊,亦没人敢娶,哈哈哈...”
梅下雨一边躲闪,一边调笑。
“这俩孩子!”
刘衍无奈地笑笑,跟随俩姊弟身后,缓步前行。
夜晚的濯龙园分外安静,除了姊弟俩的打闹欢笑声,便只剩虫鸣鸟啼了,不由让刘衍全身放松,倍感舒适。
“王爷,已过戊时了,东平王还在画舫上等着咱们呢!”阿福看了看天色,上前提醒道。
“哦,本王知晓了。”
刘衍皱了皱眉,朝前面二人喊道:“阿珍,小雨,到时间游船了。”
“嘿嘿!义兄,今年的画舫大吗?有几层?”
梅下雨绕开梅珍,跑至刘衍身旁,搓着手望向他。
“今年与我皇叔他们共游洛河,画舫自是由我皇叔那边安排,因为人多,定是一艘艅艎。”刘衍说道。
“与东平王一家共游洛河吗?”梅珍急忙问道。
“正是,除了我皇叔与洛儿,亦有阴氏一家。”刘衍点头道。
“阴氏?怎得这么多人?”
梅珍不解,往年与她庆生,不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夜游洛河吗?
“咳!想带你俩与阴氏的小公子们认识认识。”刘衍摸了摸鼻子,说道。
“为何?”梅珍追问。
“你们现下在洛阳生活,多认识些世家高门,对将来亦有好处。”
“只有小公子,没有女公子吗?”梅下雨好奇道。
“梅下雨!”梅珍随即呵斥。
“咳!没有女公子,怎得?小雨想认识一些世家女公子?”
刘衍挑眉,满脸戏谑地看向梅下雨。
“没有!没有!我这就随便一问。”梅下雨挠了挠头,讪笑道。
“倘若小雨想认识阴家的女公子,为兄自会为你安排。”刘衍笑道,并揽过梅下雨,并牵起梅珍,向马车行去。
“诶..义兄这是在为阿姊引荐适龄郎君啊!”梅下雨恍然大悟。
“什么?”
梅珍大惊,不敢置信地望向刘衍,“轩之哥哥,你这是在为我挑选未来的夫君吗?”
“咳!阴家小公子与你适龄,皇叔便提议让你俩先认识认识,嫁娶之事乃后话,阿珍无需多虑。”刘衍随即安抚道。
“原来如此...轩之哥哥希望阿珍早早嫁人吗?”
梅珍望向刘衍,眼眸微闪。
“不希望!”
“那为何...”
梅珍瘪了瘪嘴,泪光已然闪动。
“阿珍,你听我说!”
刘衍将其拉至一旁,避开梅下雨与阿福,垂首轻语道:“你还记得我假装染上天花逃避选妃一事吧?”
“自是记得。”梅珍吸了吸鼻子,点头道。
“咳!这件事后来被皇叔发现了,所以..所以...”刘衍又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
“所以,你便应下了此事?”
“嗯。”
“为何东平王要引荐阴家小公子与我认识?”梅珍不解。
“因为他喜欢做媒。”刘衍皱眉道。
“那他怎么没把自己的女儿给嫁出去。”梅珍小声嘟囔道。
“哈哈哈...”
听闻此话,刘衍大笑不已。
“本来就是嘛,洛姐姐已快花信之年,他应该多操心洛姐姐的婚嫁之事。”梅珍有些不满道。
“咳!阿珍,皇叔亦是出于好心,希望你与小雨都能有个美漫的将来,这样才不会有愧于梅师傅的在天之灵。”刘衍轻抚其头,耐心解释。
“原来东平王是这般考量的,是阿珍误会与他了,阿珍惭愧。”
听闻此话,梅珍脸颊微赧,略感歉意。
“走吧,到时你耐心应付即可,莫要担心。”
刘衍牵起梅珍之手,带她返回马车。
“阿珍明白。”梅珍点点头。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待三人步下马车之时,老远便瞧见了一艘装扮华丽,颇具气派的三层画舫停于岸旁。
画舫长约五丈、宽两丈,停泊于河岸旁,好似一栋雕花小楼。
船尾的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精美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亦雕琢着浮雕祥云,让画舫显得华美而贵气。
除此外,船尾高高翘起,线条优美灵动,更衬其雅致别韵。
底层与中间层皆乃船舱,被红灯笼与轻纱帷裳点缀,于星光之下,如梦如幻。三层只搭建了一半,作为露台美人靠,用以眺望远景。
“轩之!”
“轩之哥哥!”
见到三人后,刘苍与刘洛纷纷迎出。
“见过东平王爷,见过洛姐姐。”
姊弟二人,随即上前,向刘苍父女行礼。
“好了好了,快进来,岸边风大,小心着凉。”
刘苍笑着揽过梅下雨,带着刘衍与梅珍,返回画舫。
“阿珍今日打扮得可真素净,难道轩之哥哥没与你讲,今日要见谁吗?”
刘洛与梅珍并肩而行,侧眸瞟了她一眼,语带暗讽。
“轩之哥哥说过,乃阴氏小公子。”梅珍垂首道。
梅珍今日仅着一身白色镶红边的曲裾深衣,梳着坠马髻,发间除了一支翠玉步摇外,便无其他多余佩饰,与身着红装,金钗满头的刘洛相比,确实要素雅许多。
呵呵,你打扮得这般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与阴家小公子结识呢!
梅珍微微扬唇,暗笑不语。
“来,我来与你们介绍介绍。这位便是轩之的义妹梅珍,这位是梅珍之弟梅下雨;这位乃阴大公子阴茂,这位乃阴二公子阴薛,这位乃阴三公子阴勤。阴勤今年十六,仅比阿珍大上一岁,你俩年纪相仿,可以多多交流,哈哈哈...”
走进船舱后,刘苍便热情地将梅珍姊弟介绍与阴家三位公子,并着重介绍了阴家小公子阴勤。
“阿珍见过三位公子。”
梅珍随即向三人行了个福礼,梅下雨亦跟随。
“阿珍,小雨,有礼了。”
三人拱手,还以礼。
“阿珍,想去楼上看河灯吗?”
阴勤上前,邀约梅珍。
“这...”
梅珍没想到,对方一上来便这般热情,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去吧!去吧!”刘苍急忙笑道,并揽过梅下雨,将其带至一旁。
“去吧,阿珍,不过,楼上风大,莫要着凉。”刘衍点头道。
语毕,便脱下自己的披风,披于梅珍肩上。
“嗯。”
拢了拢披风,梅珍便在阴勤的带领下,步上三楼。
刘衍凝眉,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不由心绪难言。
让梅珍与阴家小公子结识,并非刘衍本意,奈何,自己装病一事被刘苍发现,出于无奈,只得妥协。
不就是结识一番吗?又不是马上谈婚论嫁,何必这般担忧。
可当他见到阴勤之后,刚刚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上来。
阴勤长相秀气隽逸,谈吐更是彬彬有礼,不愧是出身名门世家,与梅下雨站一块儿,高低自见分晓。
让刘衍在意的不仅是这点,更是他对梅珍之态度,阴勤,阴勤,果然殷勤,这才头次见面,便这般热情,看来,他对梅珍定有好感。
想到此,刘衍不禁微微蹙眉。
“轩之哥哥,想啥呢?”
刘洛突然窜至刘衍跟前,并抬手于他眼前挥了挥。
“哦,洛儿。”
刘衍回神,看向刘洛,总感觉她这身穿着打扮颇有些似曾相识。
“轩之哥哥,你这般看我,可是我的妆花了?”
刘洛轻抚脸颊,似娇似嗲地望着刘衍,眸光频闪。
“咳!没有,洛儿今日甚美。”刘衍摸了摸鼻子,说道。
“是吗?”刘洛含羞带怯道。
“啊?嗯。”
刘衍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往楼上看。
“阿珍,你喜欢放河灯吗?”
坐在美人靠上,阴勤看向梅珍,眼眸带笑。
阿珍真美,好似仙女!
“喜欢。”
梅珍点点头,稍显局促。
“那下回,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可好?”阴勤随即问道。
“这..阿珍都听轩之哥哥的。”梅珍垂首道。
“嗯嗯,是要先问过王爷才行。”阴勤点点头。
“那阿珍平时喜欢作甚?”阴勤又问道。
“看看书,弹弹琴,做做女红这些。”
“七弦琴吗?”
“嗯。”
“我也会一些,下次,我们可以一起抚琴。”阴勤兴奋地说道。
“嗯。”
“阿珍喜欢吃什么?”
“吃..饴糖。”
提起饴糖,梅珍便不由想到了刘衍。
他在下面还好吗?肯定被刘洛缠着不放吧?
刘洛将自己打扮得好似披金红灯笼,定是为博其关注吧?
“阿珍?”
“嗯?”
被阴勤这么一叫,梅珍才缓过神来。
“饴糖好吃吗?我都还没吃过,下回,你带我去吃可好?”阴勤语带撒娇道。
“饴糖虽好吃,但却伤牙,本王看阴小公子这口牙长得不太整齐,还是少吃饴糖为好。”
刘衍突然带着刘洛步上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