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儿啄了眼。
钱难有瞧了相貌平平的桑木一眼,目光闪动,若无其事的笑道:“哎呀呀,恕钱某眼拙,原来是遇到江湖同道了啊。尊驾两位,不知是混哪一条道的呀?”
说着,伸手将那一粒冰糖葫芦接过手中,腼腆一笑,“那钱某就不客气了啊。”
一口就将整粒冰糖葫芦都吞入肚中,瞧得邓霖也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桑木微微一笑,脸上大有自得之意,低声道:“兄弟,你这手法未免太过老套,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恐怕是不灵光喽。”
“是是是,老兄你果然高见,钱某近年来走江湖讨生活,那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费了半天口舌,连口水都捞不到。像老兄这般仁义厚道,还肯给在下一枚糖葫芦的,真是越来越少啦。”
说着一只手搭在桑木的背上,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桑木脸上虽也是一片热诚,心中却暗暗冷笑,“小样儿,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吧。”
钱难有目光警惕的在四下一转,低声对桑木道:“老兄,钱某与你一见如故,近日在扬州做买卖,可遇见什么江湖事?”
桑木微一皱眉,沉吟片刻后,问道:“江湖事,什么江湖事,桑某近日并未遇见什么大事呀?”
钱难有说道:“哦,桑老哥江湖经验老道,可听说过青面鬼沈万河和喻汝霖的名字?”
“沈万河,可是扬州府衙的总捕头?至于这喻汝霖嘛,桑木倒并未听说过。”
桑木说话也是半真半假。
“哎呀,据钱某所知,喻汝霖才是这扬州府实际上的掌舵人,这人的修为已达第三候,在咱们扬州府,也说得上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原来如此,倒是桑某见识浅薄了。这位喻先生,与那件江湖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难有又左右打量几下周围,仿佛生怕下一刻就被金蛇剑剁成肉酱,声音也压的更低,说道:
“喻汝霖这么一位大人物,平日里都在知府大人府上修行,眼下不知为何,竟到了扬州城一个小道观。最奇怪的是,昨日有人瞧见,喻汝霖在烟花间身中奇毒,已经药石罔救,命不久矣啦。”
桑木忍住笑意,目光有些游离,因为他知道,钱难有所说的奇毒,不过就是他昨日在烟花间所施的蛊毒罢了。
钱难有伸出三根手指,面色沉重,说道:“道行接近三候高手呀,那体内精元已可说是奔腾如长江大河,能对这样的人物下毒的,江湖上能有几人呐?”
“哦,依钱兄所见,有几个人能下毒啊。”
钱难有捋一捋颌下鼠须,沉吟着说道:“江湖中能向第三候高手下毒之人本已不多,近日来又在扬州活动的,恐怕已只有一人。”
“谁?”
钱难有盯着桑木,目光炯炯有神,语气沉定而坚韧,“红粉骷髅花月宫。”
桑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光中大有钦佩叹服神色,说道:“哦,原来是她,钱兄果然高见。”
贾瑞与桑木对视一眼,虽说贾瑞在江湖上走动不多,也从未听说过这红粉骷髅的名字,但脸上也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神色,桑木的戏做得更足。
嘴巴张的好像能生吞一个咸鸭蛋,眼睛也瞪的溜圆,叫道:“什么,花月……”
一句话尚未说完,钱难有已飞快得用手捂住桑木的嘴,拼命做着噤声的手势。
过了半晌,桑木才仿佛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说道:“了如指掌,果然是了如指掌,钱兄消息当真是灵通得很。”
钱难有挺胸腼肚,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说道:“哪里哪里,桑老哥你过誉了。”
忽然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到桑木和贾瑞二人身边,说道:“但是据钱某所知,此刻的扬州城正笼罩在另一个巨大的骗局当中。此骗局用心之险恶歹毒,布局之心思巧妙,给江南带来影响之恶劣深远,实乃钱某平生之仅见。”
钱难有语声微顿,清了清嗓子,方才接着说道:“此骗局亦是钱某在无意间参破,目前来看,受骗者已多达三百七十二人。”
骗局?
谁设下的骗局,喻汝霖嘛?
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一个能引动第三候高手的巨大骗局,那么它的目的定然也是所图非小啊。
贾瑞感觉自己已隐约抓到这个骗局的真相。挑起江湖争端,引起争斗好从中得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贾瑞问道:“哦,前辈不知肯不肯将这个骗局告诉我等,好让我等也我有所防备。”
桑木沉吟不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钱难有脸上露出一丝奸笑,旋即隐去,正气凛然说道:“这个自然,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锄奸扶弱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
钱难有露出为难神色,又用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摩挲几下,淡淡说道:“只是此事实在干系重大,布局之人又是手眼通天之人,钱某说出此事之后,便想到蜀山境内去躲上一段日子,只是这路上的盘缠还缺几两。”
说着瞥了眼贾瑞腰间挂着的钱袋,一副你懂的表情。
贾瑞自然也不是蠢人,很上道的就去腰间取银子出来,一面朝桑木投去询问的目光,桑木也微微点了点头。
“前辈您看,小子这次出门走得仓促,囊中实在羞涩的很,只剩下这一钱银子,不知可够?”
钱难有勉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贾瑞递来的银子,目光一转,落在桑木手上的拿着的糖葫芦上。
“这冰糖葫芦味道甘甜,酸爽可口,赶路时若是口渴,倒也不失为解馋解渴之利器。”
桑木瞧了瞧小嘴嘟起的桑榆一眼,咬了咬牙,从仅剩两串的糖葫芦里拿出一串来,递到钱难有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
钱难有出手如风,一把抢过桑木手中的那串冰糖葫芦,脚下微一用力,凌空一记鹞子翻身,接连踏出三步,转眼间已掠出五丈。
这其貌不扬的邋遢道人,一出手竟是正宗的上乘轻功。
贾瑞半晌后方才反应过来,眼神由惊奇变成气恼,破口大骂道:“我呸,你这个老骗子,居然连小孩子的糖葫芦也骗。”
桑木嘴角却是挂着一丝冷笑。
钱难有身形掠过一条街角,腾出手来咬下一颗糖葫芦,顿觉一阵甜津涌上喉头。
“真甜!”
钱难有一句话出口,顿觉体内精元软绵绵提不起来,身形一个操纵不住,迎面撞到一堵墙上,随即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