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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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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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牌与竹筒相击, 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声,正正将那竹筒给弹离篝火,骨碌碌滚到一旁。

孙程动作极快, 趁着季岫错愕间,他几个纵身, 上前拾起了竹筒与玉牌。

季岫瞪大了眼, 欲去夺回,可他一介文官, 连腿脚功夫都不懂,连孙程的衣角都沾不到。

竹筒到了姜洵手中。

姜洵打开竹筒,从中, 取出一卷布囊来。

黄色的、已经泛了旧的布囊, 看得出来, 是存了许多年的。

虽上面的纹饰都脱了线, 但借着月色的柔光、以及指腹的拓印,姜洵识出了那布囊之上的字样。

共有四个字。

那四个字,是奉天诰命。

季岫大声呵斥:“姜大人不配看这物!”

闻言,姜洵停下了手。

他望向季岫, 眼神清然沉静:“为何?”

季岫咬了咬牙,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振振有辞道:“你枉费姜相牺牲性命替你护着这诏, 下官替姜相不值、替先帝后不值、替整个姜府都不值!”

见对方眉眼如山, 似是无动于衷, 季岫更是义愤,激语相讪道:“你纵情声色、不学无术,灾疫在前,你漠视百姓困苦, 不拿这天下苍生当回事!”说着,他上前一步:“下官敢问一声,姜大人哪里来的颜面手持这诏?!”

字句指摘,很明显,是在胸中郁积了许久的质问。

姜洵盯了季岫两瞬,眼中波纹不兴,并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随后,他有了动作,却是将那布囊装回竹筒,并弯腰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接着,转身便走了。

由头至尾,除那两个字后,再未开口说过其它话。

本以为伸了脖子便要挨刀的季岫,狠狠怔在原地。

小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看向地上那竹筒。

竟是任他处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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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一向话语极少的孙程破天荒开口了。

“主子,那诏…”

没有回应。

姜洵表情过于淡定,逼得向来八风不动的孙程,极快地把话给说囫囵了:“主子,那诏当真不取么?”

若有了那诏,回京即可名正言顺地举事,承诏即位、将拟假诏篡位的魏修给赶下去,甚至诛其命、抄了傅皇后母族,亦无可指摘。

姜洵只若有所思地沉吟:“看来那季岫,便是当年外祖托诏之人。”

这句后,直到回了会馆,姜洵再无他言。

更衣洗漱事毕,姜洵仰面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床顶的承尘,片刻后,他举起左手。

虽这会儿看不清晰,但他知道自己手中那玉牌缺了个角,牌面也现了几寸裂痕。

姜洵静静地躺在幽暗夜色的包裹中,就那样举着玉牌,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直到手臂发酸,他才将那玉牌放在枕边,阖眼睡去。

呼吸逐渐平移悠长,姜洵开始发着凌乱无章、断断续续的梦。

那梦一开始,并不安谧。

起先,是他幼时的记忆重现。

嘻闹声中,他被一群孩童团团围住,耳边充斥着小皇上、小太子的讥讪之语,以及卖国辱民、克父克母的恶声嘲笑。

孩童的恶意总是不遮不掩的,这样天真的、肆意的嘲辱落在他身上,他虽茫然不解其意,却也明晓定然不是好话。

他攥紧了拳,脑子里演算着,若用武师教的那几招,能不能把这一圈人都给打趴下。

忽然,一道尖利的、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嘻笑不停的孩童们个个都噤了声,吓得僵在原地。

他回头,见是自己那位皇叔负手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盯着他,目中,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而在那之前,他曾将这位皇叔当作至亲。因为皇叔常去看望他,总是和颜悦色,对他嘘寒问暖,给他带许多宫外没有的、精巧至极的吃用之物。

那时,他尚且不懂那叫假仁假义,心里还总盼着皇叔来。皇叔来了,他便不用被逼着唸那些晦涩的书、不用去地下暗道中跟着武师习武。

那日,与皇叔一道去的,还有位比他小些的表弟,名叫魏言安。

小表弟穿着绣了蟠龙的大红纻丝袍衫,腰系玉带、脚踏皁靴,身旁宦婢环绕,处处,都彰显着他极尊极贵的身份。

且小表弟的模样十分神气,不仅对宫人颐指气使,所有人见到他,还都要恭敬行礼,包括自己。

就在他懵懵懂懂地,要被拉着也向小表弟行礼时,皇叔又恢复了往常的和善样,说与小表弟是自家兄弟,让他免礼,今后都不用多礼。

他记得清楚,小表弟当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着,却又立马变了幅模样,亲亲热热地,唤他做洵表兄。

后来,小表弟又特意来了一回,说是找他这个表兄作耍。

小表弟面上与他亲恭,待到僻静无人处,却眼露睥睨,恶意堵着自己,让自己向他下跪,俯首称臣。

他先是呆了呆,随即气忿不已,知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太子表弟’也和其它孩子一样,是个有恶心的。

趁着无人,他狠狠将魏言安揍了一顿,直将魏言安揍到嗷嗷乱叫,求他手下留情。

那是初次,他庆幸舅父给自己请了武师,庆幸自己在暗道中的好些打没有白挨,让他终有一回用拳头,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只那时,他已隐约知晓自己这姓氏有些不对。

按理来说,他也该和皇叔、和那位小表弟一样,都姓魏。

关于这个问题,他在心中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过舅父,舅父当时已病得起不来床,听了他这问题,捂着胸口咳了好一阵,把手中的巾帕子都咳红了一片。

缓过气来后,舅父虚弱地靠在榻首,与他说了些往事。

于是,他便知晓了,自己为何会随母姓,亦知晓了自己那位皇叔——魏修之恶。

当年,若不是魏修将那军情泄露给索利,父皇与那几万将士,根本不会遇埋伏、被堵截、被偷袭…

末了,魏修还倒打一耙,道是父皇为求生还,允了索利各项无耻的要求,不仅屈膝给对方将领称臣,还开放安石城给索利掠夺,若非他及时带兵赶到,索利险些强占了安石城。

而更深、更真实的真相是,那魏修与索利勾结,私下有约定,若是魏修称帝,便会给予索利繁多好处,可若不是魏修即位称帝,索利便要再度侵边。

为了大昌为了百姓,整个姜府认了,勋旧老臣们,也认了。

出了内贼,当时的大昌,确实也经不起多少折腾,若有动荡,索利还只是一处威胁罢了,怕就怕其它几个被赶退边线的邻国,也趁虚而入。

若那几国勾连,内外动乱一齐发作,大昌臣民,俱危矣。

而如魏修那般无耻之尤,害了父皇后,又假拟了罪己诏与传位诏,在那诏中,还将外祖等人歪曲成别有用心的外戚。

须知外祖这脉本就子嗣单薄,膝下唯有一儿一女,母后入宫后,外祖将整个姜府,从上到下都管束得谨言慎行,就是怕有人言行不端,连累宫里的母后。

着实来论,外祖与舅父皆为文官,手中连一枚兵符都没有,更不曾仗着是皇后母族而欺民横行。

而舅父更因怕联姻之人另有企图,那婚事也是搁置许久,都没能定下。

后来,外祖遭了意外、母后难产而亡,舅父更是婉拒所有提亲之人,专心抚育起他。

可饶是这般,魏修仍然没有放过姜府,没有放过舅父。

舅父过世后,文公、程公、丁老将军等人暗中寻了他,几通安慰过后,又告诉他,说这朝中的勋旧老臣,泰半都站在他这边,可作他的助力,让他安心进学,待时机成熟,便拥他上位。

最后一位亲人也被魏修戕害,彼时年少气盛的他哪里懂得忍字怎么写?听了这话后,当即便说自己就要即位,要把魏修和魏言安给赶下去,将他们千刀万剐。

几位长辈面面相觑后,将这当中的事,细细与他分析了。

当年那两份伪诏,本就疑点重重、缺乏信服力,若举事,要将魏修赶下龙座,自然不是何难事,可难就难在,要控制事态、要少起波澜。

例如,虽他们几人均知有原诏,可那原诏下落不明,他若即位,靠的是勋旧大臣们的助力、靠的是他与父皇的血脉。可仅有这些,到底还是不够,魏修等人若有心不认,也能寻出多种说法来。

那阵,他被仇恨裹挟,颇为固执,口口声声都是要马上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替亲人报仇血恨。

见他陷于执念中,几位长辈便问他,可懂何谓为君之道?臣民如何抚临牧之?他要御极,是为了那无上的尊荣与权秉,还是心中也存着百姓众生?

诚然,他虽在舅父的教导之下,读了不少圣贤书,可天下与百姓,对一个将将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半大孩子来说,份量能有几何?

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梗着脖子答了一串书上习来的、冠冕堂皇的话。

几位长辈不予置评,只丁老将军说了句,既他一腔热血无处抛洒,便投身行伍、先去军中历练几年,吃吃当年父皇吃过的苦。若他能坚持,退伍后,他们自会兑现诺言,助他登位。

于是,他被安排着隐了身份,入了丁老将军的兵中,做了名小兵。

从军三年有余,他随着去了两处的边城,见了嚣张至极的外敌。

名义上,那几国还是大昌的属国,可行事上,却半点没有属国应有的恭敬姿态。

他们总是三五不时地,便要去城门之外吆喝示威,边民个个提心吊胆,守城的将士也不胜其扰。

便在他入伍的第二年,北浑,犯境了。

那一战,他见了何谓白骨露野、马革裹尸,他亲眼看着兵士们风餐露宿,与敌相对时冲锋陷阵。个个抱的,都是有去无回的心。

他受了触动,亦想上战斩杀敌首、为国效力。丁老将军自是不肯,经他百般缠磨,才让人带着他,给了个斥堠的职缺,并极其郑重地告诫他,他的安危,远比那场仗的胜负要来得重要。

所幸的是,那场仗最终胜了。

只是,胜虽胜了,却胜得惨烈,伤亡极大。

战后,朝廷抚民不及,有暴民趁机鼓动人心、揭竿而起。

而他那位皇叔,极尽昏庸君主之为。

下令诛敌时,犹犹豫豫、怡误先机,拟旨残民时,却斩钉截铁、果断决然。

军士们才将退完敌,兵戈却转而挥向百姓。

那一回,他见得了何谓生灵涂炭,亦陡然,明白了几位长辈老臣的苦心。

退伍后,他再未主动提起复权之事。

一方面,他知自己能力不足,另一方面,亦知时机的重要性,再有,便是想向他们证明,他姜洵,堪当这大昌的君主。

他知晓魏修想看的是什么,他越是表现得不学无术、耽于享乐,魏修越是乐见,于是,他扮出恋酒迷花之状,让魏修、及魏修的探子以为他镇日荒嬉。

可时日长了,魏修始觉不安,几次三番往崇州去信,想让他回奉京,待到其眼皮子底下。

他寻借口推拒过几回,魏修便特意在奉京修建了座章王府给他住,半强硬地,要让他回奉京去,美其名曰就近照拂。

在与几名老臣商议过后,觉得时机已趋于成熟,他便顺势从了魏修之意,回了奉京城,且阴差阳错地,娶了个妻。

他那妻,时而胆子比免儿还小,时而,那言行却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好比现下…

场景陡移,小女人跪在榻上,扯着他的衣角,眼神期期艾艾、盈盈润润。

她娇声唤他:“夫君…”

他回头看她,与她双目交织,一点点地,被她扯到榻上。

她抱着他的腰,偏首偎在他胸前,跟他说:“夫君,我们生个孩子好吗?生个与你、与我都相像的孩子。”

他故意不理,她便皱了皱鼻子,起身坐到他腿上,两臂转而搭上他的肩,甚至仰起头来,主动去吻他。

他仍旧不给反应,她也不气馁。

他往后退,她便往前凑,直将他逼到躺在榻上。

她趴在他身上,一下下地亲他,含含糊糊、来来回回地问:“好吗夫君?可以吗夫君?”

沁香幽幽渡来,钻入鼻息,小女人声音婉转、娇媚又迷离。

数度恩爱,她的撩拔手段已驾轻就熟,甚至还会戏弄他,莺舌启唇勾了他的后,却在他追来之际,猝然离开,且以手掩唇,不给他碰。

他冷笑一记,不知死活的小尤物,竟敢捉弄他。

他生气了,追得她满榻乱窜,偏生她身子滑得像泥鳅一样,捉她的手、钳她的脚腕,她都能扭开,若是他大力些桎梏住她,她又像小狐狸一样,故意娇声呼痛。

他去挠他的痒,她却咯咯乱笑。

那笑,填满了他的心窝。

未几,她冲他弯眸一笑,秋水般的媚眼惑得他晃了下神,便在这当口,她那笑中,又掺了几分狡黠,接着,他腰间一松、浑身一僵,似有电流顺着脊骨侵入脑中。

万籁俱静,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放开。”他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不嘛。”她撒娇,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甚至随着那飞扬的、暗藏得意的尾音,暗暗使力。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古人所言,那乞性乞命四字何意了。

可不是乞性乞命么?命都被她攥到手里去了。

他眸色加深:“当真不放?”

“不放。”小妖精胆子泼了天的大,满眼都是‘你能奈我何’的无知。

于是,他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徒手将她身上的罩衫给撕开,彻底让她知晓了,自己到底能怎样奈何她。

事到最后,直把她收拾得连哼哼都没劲。

他心满意足,揽着人昏昏欲睡。

小女人埋在他怀中,嘟嘟嚷嚷,念念有声。

他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在骂自己,便捞着臋,把人往上抬了些。

他倾耳去听,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唤了声恩公。

……

窗外鸡声漫唱,睡榻之上,姜洵蓦地睁了眼。

黏糊的湿意传来。

姜洵发现,他居然梦.遗了。

嘤嘤娇语犹在耳畔,姜洵眼神定定,半在回忆、半在回味。

梦中那无比真实的、情不自禁的冲动,不由让他联想起程公的告诫来。

——不可耽于女色。

姜洵眉目微动。

那小庶女明明与他相隔千里,竟也能让他情动至斯。

可很快,他又不以为意起来。

情与欲,他分得清楚。

姜洵推被起身,才更过衣,房门便被敲响了。

他理着衣领,两束鹰隼般的目光射向来人。

游渺被那一眼吓得肩颈陡缩,可转念想到昨晚,她又扣紧了手中的脸盆,羞声道:“奴来服侍大人盥洗。”

姜洵收回目光:“出去,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这幅冷脸、这样的态度,简直与昨夜判若两人,游渺的笑僵在脸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她局促地咬了咬唇,试图再度搭话:“奴醒来,便发现大人已经走了…”

“听不懂我的话?”男人明显是不耐到了极点,声音像裹了寒气似的。

游渺脊背一悚,脸上红白交错起来。

才转过身,她却又牙根紧咬,属实心有不甘。

于是,她佯作体力不支,膝间颤了两颤,两手一松——

好一阵混乱的叮铃咣啷声响后,游渺身形晃了晃,整个人随着手中的盆与布巾等物,尽数摔跌在地上。那盆中溅出的水,甚至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本就薄的衣料被水浸湿,牢牢地贴在胸前,透出衣料之下,那青红青紫的几处欢啮来。

“大人…”游渺半匍匐在地上,泪眼婆娑、眉间楚楚,丰满的胸脯,随着她刻意的轻喘而微微起伏。

姜洵领好衣领后,又振了振衣袖,向她的方向走去。

游渺见状,心间一喜,连忙向他探出手去——姜洵却目不斜视地,直接绕过她,出了房门。

游渺脸上血色尽褪,彻底呆在原地。

许久许久,她才惨白着脸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回了厢房。

一整日,游渺都不知怎么过的。她食不下咽、寐不合眼。

她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唯恐是自己没有伺候到位,才惹了那位不满。

可明明,她已经疲累到浑身无力了,身上之人动静仍旧不停。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忧心忡忡间,夜幕,再度降临。

这晚,游渺再不敢主动去找姜洵,她怀揣着忐忑与期待,一直坐在房中,静静地等着。

虽然时辰较晚,但总归,她还是等到了。

仍旧在灯烛燃尽、月影星稀之时,那人来了。

虽从头到尾,他还是如昨夜那般一语不发,可那股子热情也是一样的,折腾得她腰都要断了。

不止那晚,接下来好几日,都是那般。

只是,那人夜间如狼似虎,明明怎么也要不够她,让她如痴如醉,意合神昏,可白日里,却又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话传到汪由僖耳朵里,汪由僖不屑地冷笑:“装模作样罢了,定是怕他府里那个妒妇听到什么风声,令他回京不好交待。”

他顶着簸箕似的大肚腩,背起手,在房内悠闲地踱着步:“哼,碰了老夫的渺儿,他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怎么着也得给个平妻的位份,过个几年,待渺儿生下孩子,便让他后院那个给渺儿让位。”

在他身旁,面容艳丽的中年美妇浅笑盈盈:“老爷说得对,到时候啊,就靠老爷给咱们渺儿撑腰了。”

汪由僖脸上志得意满地:“你放心,我就渺儿这么一个女儿,定然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那妇人一笑,绰约的风姿尽展,只眼角的细纹暴露着她已不年轻的事实。

她起身,靠在汪由僖肩头,姿态很是温柔小意:“我就知道,老爷最疼我们娘俩了。”

被人依赖感激,汪由僖心间畅快,他拍拍那美妇的滑嫩的手:“心肝儿,你当真觉得,渺儿跟了他,是值得的?”他面色迟疑:“我怎么觉得那姓姜的就是个无用的懦夫?听说他那个妻,本该是太子殿下的妾,被偷摸换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真真空有一幅好皮囊,内里却是一包糠。”

美妇人眼角眉心尽是笑意:“老爷总不想,让咱们的渺儿永远待在这宁源罢?她那样好,唯有奉京城那样的好地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汪由僖蹙着眉,似乎仍是想不通这其中的事。

美妇人撇了撇嘴,掩下眸底的鄙夷,耐心解释道:“那姜洵虽只是个前朝皇子,但众人皆知,当今圣上那皇位,得来可是不明不白的。若按祖宗礼法,姓姜的这个,才是正宗的皇位继承人。”

汪由僖愣愣怔怔:“你的意思是?”

美妇人轻声:“自然是要他的血脉。那姜洵惧妻,足以说明他是个好拔弄的。让新霁圣使吊着圣上的命,若赶在圣上薨逝前,渺儿能诞下子嗣,那咱们可做,岂不是多了去了?”说着,她将一双手缠上汪由僖肥厚的颈子,娇笑道:“到时候,老爷便能脱了那姚氏的掌控,届时高爵丰禄、怀金垂紫,说不定,还能封个摄政王当当…”

汪由僖揽着那细软的腰肢,顿时被这等描绘拖入狂喜之中,他想得眼冒金星,腰杆子都挺得越发直了。

能弃了家中悍妇、不再用伏低作小,还能身居高位、拔弄朝政。

汪由僖的心间,浮起殷切的企望来。这企望一生,他整个人都激越得不行,连带着其它的欲望都蠢蠢发作起来。

他双手往下游移,大力捏了两把,嘿嘿笑道:“心肝儿…”

美妇人摁捺下心间不适,轻轻挣脱了汪由僖不安分的手,佯嗔道:“老爷忘了新午圣使走前的话了么?这三年内啊,您都不能近女色,否则,便会破了气运。”

汪由僖一僵。

气运之于他,固然、固然重要,可要做三年的苦行僧,真得有神仙般的定力才成。

汪由僖重新把人拉了过来,蹭了几下:“好好好,不近女色,心肝儿,你替我纾解纾解便成…”

美妇人摇头推拒道:“老爷不瞧瞧这什么时辰了,您再不回府,那姓姚的母夜叉啊,又得给您好瞧的。”

显然这句话,比方才的劝告有用。

汪由僖看了眼天色,又瞅了瞅墙上的更漏,霎时变了脸色:“对对对,心肝儿你不提醒,我险些忘了这茬儿…”临走前,他不忘凑过去,香了两口:“老爷我先走了,改日再来陪你。”

笑着将人送走后,美妇人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该死的呆狗醮,待渺儿得了富贵,定要立马想个法子,除了这老猪狗。

作者有话要说:  ……姜狗,你确定你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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