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熊骄横跋扈!
昂首挺胸,脖子上系着红围巾,熊眼贼溜溜地打量着鲁都天,嘴唇上还沾着几粒米饭,被又黑又粗又硬的胡子夹着,无论怎么伸长舌头都舔不下来。
与王子默的痞子样十足相似。
鲁都天别过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里面欢声笑语,显然这混球早就醒了。想起有差事在身,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狗!”
眼看着前路被堵,鲁都天轻啐了句:“好狗不挡道!”
见这头大狗熊还是横在跟前连尾巴都没动一下,他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君子不与狗斗!”
鲁都天刚想绕过去,谁知那熊突然扑过来,摁住他的肩膀,从眼缝里凶着鲁都天。肥硕的脸蛋快要糊住双眼,那头熊耷拉着满是粘液的舌头,瓮声瓮气地说道:“爷爷是熊,不是狗!”
“好一个黑瞎子,还会说话!”
鲁都天初时轻松,只是肩膀被熊嚣胖重的爪子摁着,整个身子贴着地面很是狼狈。
听到说它是黑瞎子,熊嚣顿时来了脾气。
它仰头怒吼一声,甩甩头,那肥的流油的的大脑袋竟然现出一圈儿皮浪!
厚实的嘴唇突然裂开。
熊嚣鬼笑一声,猛地卸掉后脚力量,整个身子顿时把鲁都天盖住。
五百多斤的大狗熊不是吃素的,这么来一下,差点儿把鲁都天的肩膀压碎。胃里是翻江倒海,鲁都天憋着气儿不敢说话,仿佛一开口就会连骨头都被压断似的、
“你说谁是黑瞎子!”
熊嚣猛地昂起头,剧烈的动作压得鲁都天在底下呲牙咧嘴。
“我看你才眼上长了雀屎疮,留着也是瞎!爷爷这是是福贵棕,大富大贵的棕色!”
熊嚣刚刚从米人田那偷吃了半盆米,浑身顿时撑得血脉喷张,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悄悄地溜回来时恰好看到鲁都天阴着脸想要踹门,熊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抓住时机冲了过去。
“刚才爷爷的熊腚滋味怎么样?”
熊嚣撅起肥硕的屁股很是嚣张,扬起前爪用滚圆的肚皮将鲁都天压在身下。
“现在就让你这大耳猴子尝尝熊掌扇脸的滋味,让你再说爷爷是狗,瞎眼看不清爷爷到底是黑是棕!”
这家伙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喷鲁都天满脸。
好几次鲁都天想要反驳,每每张开嘴巴,就被夹杂着发酵米团味儿的唾沫星子喷地满嘴都是,只好闭嘴忍着,一声不吭的听着这头疯狂的熊来训斥他。
“听到没有!你这大耳朵猴子!”
硕大的熊掌捂在鲁都天脸上,差点儿把他高瘦的宽额角给拍成圆饼。
那只孤鹜的一塌糊涂的鹰钩鼻早已塌陷下去,喷出两串血柱狠狠地在熊嚣的白肚皮上留下两行罪证。
“你这狗杂碎,以后再敢叫爷爷黑瞎子,看我不把你这张比猴子还丑的脸拍成泥再捯上蒜打牙祭!”
这时,王子默跟白素被外面的吵闹声吸引过来。
两人悄悄开启一条门缝,一上一下,两个脑袋贴在门框上。
只看到熊嚣趴在地上很是兴奋,肥硕的身子下,仅仅露出两只脚,显然是人类的。
两只眼睛眨呀眨,王子默和白素对视,随即两人齐齐捂着嘴偷笑。
“哥哥,那个人是谁?会不会被熊喵压死?”
忽然想起半截尸践踏小哥哥的场景,白素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攥着王子默的衣角,惶恐道:“哥哥,熊嚣是不是疯了,它杀人了!哥哥,危险,你不要过去!”
短短两日,白素判若两人。
因为失去过,所以对拥有的格外珍惜。
“别怕,熊喵那是闹着玩儿的,不信你看,那人的腿刚才还动了呢!”
“真的吗?”
白素惊喜,赶紧扭头去看,却忽略掉王子默眼角晶莹的泪花。
这种关心,他许久未曾体会。
几年前,在那个祥和的小村子,有着大桀,有着雪玲姐姐,有着小胖哥,有着猴子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间一切都变了。
淳朴的幸福烟消云散,留给他的是冰冷的石窖,孤独的守候。
长大了,却又烦恼了。
物是人非,兔死猢狲散,谁人真心谁人假意?
绝望间,这种关心王子默再次寻到。白素的这种牵挂是亲情的牵挂,跟下水玩耍时大桀的叮咛一模一样。
她不同于雪娇娘的担心,这种关怀还没达到溺爱的程度,虽然视如己出,却还隔着一层膜,没有那种舍生忘死的感觉。
她又不同于韩雪玲的喜欢,那仅仅是同乡的情谊加上大桀这一层关系连着。
“哥哥快看,那个人真的动了!”
白素兴奋地回过头,忽然看见王子默眼眶有点儿红,赶紧走过来踮起脚尖摸了摸王子默的脸颊,问:“哥哥怎么哭了?”
“是吗?刚才眼里进了沙子。”王子默突的笑了,歪过脑袋随手揩去泪珠。
随即,王子默扬了扬眉毛开心的把白素抱起来,笑着说道:“我们来做游戏吧!不去管外面的事儿啦!”
“好呀!好呀!”
白素拍着小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任由外面如何腥风血雨,我只要最暖的那一片港湾。
屋外,战斗持续升级。
熊嚣把鲁都天骑在身下,越来越意气风发,熊脸快要腆到天上去了。
膨胀了!
熊嚣彻底的膨胀了。
偷吃了米人田的米团后,这家伙顿时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是时候该翻身了。
鲁都天五行三星耀,放眼九黎绝对称得上年青一代的晓楚。没想到进了昆虚就被一个连怎么修行都不懂的屁孩压着,现在又被一头熊给欺负的翻不了身。
这熊到底什么妖精,修为最起码四星耀以上!
熊嚣一口一个杂碎,一口一个畜生,骂地鲁都天怀疑人生,打的他连亲妈都不认识。
鲁都天被王子默压着,又被雪娇娘差遣来请王子默过去。本就在气头上,被熊嚣这么一刺激顿时气的一佛离世、二佛升天,简直七窍生烟。
“狗熊也是狗!”
“你这畜生,快放开我!啊!啊!啊!!”
鲁都天臊得老脸通红,幸亏脸上早已抹满血渍,否则不得羞得找个蚂蚁洞钻进去。
正无助时,忽然听到两声呵斥。
“放肆!”
终于听到救兵的声音,鲁都天顿时如临大赦,扬起脸便看到穆太师带着坚守殷都的几个人走了过来。
看到雪娇娘阴着脸,严厉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扫过来,熊嚣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收起爪子趴到一边儿,装傻充愣摆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畜生!竟敢把都天打成这样!”
穆太师知道熊嚣是雪娇娘早期练手的灵兽,现在这头熊又依附于王子默身边。
殷都自古有条规矩,无法化形的妖兽不得入内。
穆太师于是出口便是“畜生”两字。
哪成想刚说完雪娇娘就不干了,丹凤眼陡地竖起来,冷哼一声,踩着鲁都天的肚子去抚摸熊嚣的脑袋。
“以后呀,谁要是再敢说畜生两字,老身绝不姑息!”
雪娇娘指桑骂槐,隔着肚皮敲打郁结在肠道里的臭屁,那臭屁显然就是穆太师了。末了雪娇娘还柔声细语地问熊嚣疼不疼?有没有吓到?
她给穆太师留了情面,单纯的把气撒在了鲁都天身上。
得到雪娇娘的庇护,熊嚣更加肆无忌惮。仰着头竟是冲着穆太师笑了。
是的,确实是笑了。
穆太师揉着眼看了两遍,却看越觉得这头熊在嘲笑他。
“熊嚣自小跟我从九黎来到昆虚,师尊说城里不能养宠物,这些年来,它在野外吃尽了苦头。”
鲁都天彻底懵了。
这畜生,不,这头熊,这祖宗,竟然拥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不能惹,不能惹!
其貌不扬,真的是自己惹不起的角!
“默儿醒了吗?”林玉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对,对对!默儿到底醒了没有?”穆太师顺着台阶就往下走,直接忽略到自己亲外甥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