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顾总？”

穿着一身职场装的凯丽手上抱着一些文件，她连着叫了顾盛泽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于是她便向前一步拿手在顾盛泽的面前晃了晃，这下他才反应过来了。

“嗯，怎么了吗？”

虽然顾盛泽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多余的情绪从脸上消除掉了，但是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犹疑还是被凯丽捕捉到了。顾盛泽从M国回来之后，凯丽就被人事部通知了不再需要做贺晨曦身边的助理，直接调到了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也就是江黎音原本担任的那个职位。

从正式到顾盛泽的办公室任职那天开始，她便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跟进与贺晨曦相关的任何事儿了，她不再是贺晨曦的助理。不知怎的，她觉得有点释然的感觉，而后知后觉的她也诧异自己这样的情感。但是她也非常清楚地告诉自己，她对他的称呼只不过是从“顾先生”变成了“顾总”而已，而且在职场之外她对他的称呼是并没有任何改变的，他依旧是那个顾先生。

“这里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确认，大致的内容我都已经浏览过了，您需要听一下我大概的说明吗？”

凯丽毕恭毕敬地将手上拿着的一些文件给顾盛泽递了过去，像平日里说的那样说道。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自己看。”

顾盛泽摆了摆手让凯丽下去，凯丽愣了半秒钟，便温顺地低着头下去了。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之后，凯丽有点儿晃神，平时他总是会听她的简单说明的，因为她总是会挑最关键最应该注意的地方来讲。那样对节省他的时间来说，有非常大的帮助。看来顾先生今天的确是心事重重。

想到了这儿，凯丽的眸子便黯淡下去了一些。因为她知道他烦忧的那些心事里的主人公到底是哪个人。

果然……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情不自禁的就浮上了心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这样逾越，明明已经提醒了自己无数遍，顾先生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而她现在留在他的身边干事，是为了还债，还当时赎身的债。严格来说，她不应该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对顾先生。

但是很显然，努力抑制住的心情还是没有办法被禁锢，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那样。凯丽很早前就已经清楚了自己对顾先生的心意了，但是同时她也知道她和顾先生注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比谁都要清楚那个长期占据他心脏的女人到底是谁。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她直接被调到了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自然是没少被公司里的人说闲话，也确认了她是“顾总带来的空降兵”，所以公司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大家都认为她跟顾总肯定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以至于他会这样提拔她，得罪了她就是得罪顾总。

凯丽在公司里面并没有能够交心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去找这么一个人。因为她所需要做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听顾先生说的话，服从顾先生的安排”。到了约定的那个日子，他自然会还她一个自由身，但是不知怎的，知道了会有那么一天的凯丽，莫名地觉得有些哀戚。果然，身份是最难逾越的。

只是现在能这样待在顾先生的身边，她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觉得她愿意围绕着他的光芒存在。而事实证明，他真的是那样的男人，她也真的成为了围绕着他的光芒存在着的人。不敢奢求太多的她，只是在努力地做好所有应该做好的工作，处理好应该处理妥当的事儿，还有就是帮助他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儿。

隔着一扇办公室的门，她甚至连轻轻敲一敲门问他需不需要喝一杯咖啡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想到了这儿，凯丽便微微低垂了脑袋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便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重新抬起头来朝着走廊的那头走了去。

而此时此刻在办公室里的顾盛泽，依然安静地看着那些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出神。最近发生的那些的事儿，实在是让他很难释怀。

那天，他真的没想到韩丽儿真的会将贺晨曦带到酒店，幸好那天他也是烂醉，才没有发生什么让她进一步讨厌他的事儿。但是那天早晨，觉得太过抱歉的他还是像大学时候那样，亲手做了蛋包饭放在了厨房，也像大学时候那样，在盖着蛋包饭的盖子上面贴了提醒她的便签条。为了不让她感到堂皇和不舒服，他尽快地离开了酒店，并且也搭上了回B市的飞机。

但是他才回来B市没多久，就听说了罗嘉儿的事儿，想到自己前脚才答应了罗嘉儿，说是会帮她的忙，后脚就出了那样的头条新闻。说实话，他的内心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相比于罗嘉儿的形象受损给公司带来的是不是很大的利益受损，他觉得自己好像对罗嘉儿本人感到更加抱歉一些。但是当他拨通了打给罗嘉儿的电话之后才发现，她的手机已经是处于关机的状态了。也是，出了那样的事儿，她关机也是应当的，免得被人东问西问，会更加烦躁。

看韩丽儿的态度，她和罗嘉儿都应该会继续留在星途娱乐，虽然不知道在江黎音重新出现之后韩丽儿会不会把已经做好的决定变化，但是先前在M国他也已经充分感受过了韩丽儿给到的诚意了，这回他觉得信她一回也有何不可。而且罗嘉儿如果走了，光是违约金什么的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了，如果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撑腰，韩丽儿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除非她脑子不正常了。

其实这些事儿都带不来多少烦忧，最让他觉得进退两难的是贺晨曦的决绝，那让他感到心灰意冷的决意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就这么无情地插进了还在跳动着的温热的心脏，刀柄轻轻地旋转，疼痛便更加剧烈了。

是她说的，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明明都已经被明确地拒绝了那么多次，但是他的心里好像都一直有着她的位置。大概也是因为她占据了心脏的太多位置，所以疼痛才会那么的剧烈清晰吧。现在，他也感到有些迷茫了，到底是任由她就这么渐行渐远，还是继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越来越没法做出决定。因为好像无论选择哪一个，他都终究不会走得舒坦。

顾盛泽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眸子一转，便看到了前些天总部送来的一些文件。想到了前不久顾氏集团高层上做出的一些重大的变更。

前些日子已经听说了顾氏集团高层做出了决定，就是让新来的顾谦担任集团的副董事长的位置，那么顺理成章的，二叔自然就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了。听二叔的话，应该是摆平了云先生那一块儿，至于作为条件答应了什么事儿，他便没有说。

公司的事儿，其实他不想管太多，毕竟他开这家娱乐公司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有名的人，或是为了得到些什么。

他的初衷只是因为她而已。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会在贺晨曦的面前承认这一点，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个事实存在的地位。的确，这家公司的成立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大学的时候听到她说将来想成为演员，想在演艺事业上面有所发展而已。现在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个，恐怕是会徒让她增加更多的负罪感吧……他不想让她再顾虑太多了。毕竟，首先犯下错误的那个人是他，就算知道了那个孩子是假的，他也不会怨她，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埋怨她的资格。

顾盛泽无数次想过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那么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若是他当时在那里见到了她，没有被她努力做出来的假象迷惑，一个热乎的怀抱代替一句句冰冷的话，那么现在能够将她拥入怀的人，也一定是他吧？但是很显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他无力回天，她也早已转身。

顾盛泽伸手打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硬纸盒子，他将盒子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目光停留在盒子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将它打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纸盒子重新收回了抽屉里，把抽屉关上了。

若是不珍惜，即使是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也会从你的身边离开。而当你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你会发现你已经处在了一个举步维艰的位置上，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

顾盛泽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每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将平日里一点一点藏起来的悲痛全部放出来，好像这样做了之后，这些悲伤就能够一次性被驱散掉似的。在贺晨曦的面前，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永远冷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