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日便是楚帝六十大寿,苏家上下都陷入了紧锣密鼓的节奏中中。当然,之所以变成这样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饭厅之上,苏家五口人正在用午膳,段氏一边给苏怀瑾布菜,一边冲苏子陌唠叨,“陌儿,一会儿午膳后,一定要记得收拾妥善些,下午和爹娘一起到孙家下聘,这定亲第一面很重要,无论是衣着礼节可都是大事,你……”
雪乔听着娘亲激动的语气,只觉得满嘴苦涩,上一次宫宴害苏家吃了哑巴亏,意外没了准儿媳,吃一堑长一智,在这次宫宴之前,这亲看来是必定无疑了。
雪乔看向一旁的当事人,苏子陌垂着眼,懒散的点头回应,脸色有些僵硬,夹着碗里的白饭,一口一口的咽着。
雪乔抬手飞快地夹了一块肉进他碗里,并不看他,而是看向娘亲,开口打断了她的碎碎念,“娘,既然你下午有要事要办,看首饰的事儿,我便和,唔……雪柔一起去吧,她已经及笄了,即使不愿,宫宴时想必也要打扮一番,我便带她一起罢,还是那家如意轩吧?”
段氏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正犯愁雪柔那副怎么办,你们年纪相仿,能结伴去也好,就还去那如意轩吧!”
雪乔刚要应下,苏子陌却皱眉反对,“昨日,幽国、黎国的使臣和官员便到了,街市上免不了鱼龙混杂,就别出去逛了!想要什么首饰跟老板打声招呼,让下人取回来挑便是!”
雪乔不依,放下筷子瞪着他,“二哥,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我不要呆在府上!我,我会……”雪乔张张口,望着他那双深深的眸子,顿时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让自己笑看他们喜气洋洋的定亲,简直生不如死。
眼看两人就要僵持不下,苏子言急忙出来打圆场,“乔儿这几天也有些闷坏了,就让她出去走走吧!多派些府上的人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子陌,你有些大题小做了!“
苏老爹也出言安慰,“让乔儿多花些时间跟雪柔亲近亲近也好,雪柔第一次进宫,乔儿是要多帮衬着些的,去吧去吧!爹多派人随你们去,没事的!“
雪乔忙不迭地点头,这才缓了脸色,也不理苏子陌频频看过来的视线,草草吃了几口,便回房了。
待下午日头不是那么毒了,雪乔便让锦儿去叫上苏雪柔,两人坐上小轿出门。她倒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苏雪柔相处,不论同她说什么,苏雪柔都爱搭不理,偶尔开口说上几句,都是夹枪带棒,泛着一股,浓浓的嘲讽。
雪乔不禁想到苏子陌与她提过的那些话,苏雪柔是对苏家有怨的。是呢,要换做是自己也会怨恨的吧。雪乔不再理她,低头轻抚着袖中酣睡的小白,小家伙那日和自己淋了雨后,便有些不太精神。
她是学医,但却不通兽医,怎么办才好呢,蓦地,她想起了那个游船上帮他解围的神秘男人,甘露寺一行见到他时,他好像对动物颇有研究的样子,如果能问他,也许会有好办法。 可是苏子陌不让她和那人多接触,……额,人家新婚都快忙不过来了,那还有闲工夫管她!
“小姐,到了。”雪乔正一个人别扭着,锦儿的声音便从轿外传来,眼前一亮,轿帘便被掀开,“如意轩”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悬在眼前。
雪乔同苏雪柔下了轿,一前一后的走进“如意轩”,她发现不管做什么,这位二小姐都是神情淡淡的,雪乔也不想被人当做是嫡亲的女儿在欺负庶出的女儿,干脆坐在一旁的桌椅前,学着苏雪柔同样淡淡的神色,静等她挑选完。
最后苏雪柔挑了一副淡粉色的玉饰,雪乔挑了一副乳白色的,两人便准备打道回府。刚出了门口,一个肩扛着一垛插满冰糖葫芦架子的小贩,绊倒在她们面前,架子上的冰糖葫芦没了支撑,稀稀拉拉的摔了满地,她们两人站得近,难以幸免,裙子便也跟着沾上了粘粘的糖浆。
那小贩吓了一跳,伏在地上急忙去拂两人的裙裾,谁知这一动作,让本就黏黏的裙子,顿时揉成一团,脏乱不堪。小贩更加慌张了,战战兢兢道,“小的一时草莽,弄脏了两位小姐的裙子,小的实在该死!小的,小的知错了!请小姐们饶过小的这一回,前面有一家成衣铺,是小的兄长所开,小姐们若是不嫌弃,愿意给小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小姐看,和小的一同前去换件裙子可好?小的定当拿出最好的布料补偿!”
雪乔抽了抽嘴角,她咋觉得这人这么像“托儿”呢(-_-
)。悄悄看向苏雪柔,只见她皱起眉,低头不悦地摆弄着裙角,冲那小贩冷声道,“还不带路!”
雪乔搓搓一胳膊的凉意,看看轿子,又看看周围那些不嫌事儿多的看热闹人士,哀叹一声,跟了上去,轿子不能脏,面子也不能丢,咱还是去吧。
苏雪柔一进店便随便拿了件裙子去里间换了,雪乔在外间听着小贩一声一声的赔罪,闲闲的打量起铺子,这家成衣铺子虽然小倒是很精致,沿着墙壁,挂着大大小小的女装,还有几套新式的男装,那件紫檀色的袍子就不错,唔,……她绝对没有想起谁!
枯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苏雪柔出来,雪乔纳闷,这人在里面睡着了不成?提着嗓子叫了她一声,也没有人回应,雪乔心中有些不安,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门口,冲帘内喊了一声,“雪柔,你换好了没有?”
半晌,传来苏雪柔低低的回应,“没换好,这衣服有些不大合适,大姐你快进来帮我一下!”
雪乔挑眉,觉得有些好笑,应了一声,便回身去拿自己的裙子。走进里间,绕道屏风后面,她便呆住了。苏雪柔被牢牢地绑在一把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有些得意,森冷启唇,“看好了,她才是你要找的人,苏家的大小姐,苏雪乔!”
雪乔暗叫一声不好,刚要开口呼救,头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孙府门口,苏子陌正翻身下马,突然心头一窒,脚下发软,险些摔下马去。段氏从轿子中下来,赶到他身边,“陌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子陌摇摇头,右手抚上心口,那里闷闷的难受,“娘,小乔回府了么?”
段氏狐疑的瞅他一眼,“她和雪柔早早就出府了,下人们既然没有消息,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平安回到府中了吧。你呀,别给我出岔子,今天下午同孙家长辈的见面可是至关重要!快,到你爹身边站好!”
苏子陌苦笑,乖乖地走到苏老爹身旁,跟着他们迈进孙府。两家人要定亲,必要坐下细谈,少不了一番客套恭维。
苏子陌僵坐在那里,说不出原因,心里的慌乱一波胜过一波,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嘴角不自觉的抿起。知子莫若父,苏怀瑾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的焦躁不耐,看到孙家人不时抛过来的探究目光,忙拍了拍苏子陌的肩膀,掩饰道,“陌儿,你是不是听说了月如小姐要来,有些紧张啊?年轻人啊,就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苏子陌扯了扯嘴角,微点了一下头,依旧默不作声。孙家人顿时松了口气,孙御史大夫便又与苏宰相围绕起年轻人这一话题展开新一轮的调侃。
忽地,门口一道银光闪过,有什么东西窜到了苏子陌的怀里,众人看不清楚,苏子陌却是瞬间就站起身来,抬腿向门外走。
众人皆是一脸呆愣,段氏最先反应过来,冲苏子陌的背影喊道,“陌儿,你去哪里?”
苏子陌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小乔出事了!”
段氏不依,站起身来,沉声道,“陌儿,你回来,乔儿能出什么事?你担心她,为娘就派人回去看看,找你大哥解决!你快过来坐好!”
苏子陌握紧了拳,眼中已露焦急之色,回头一脸决然的看向段氏,“我不放心!”说罢转身施展轻功,将苏怀瑾的怒喝声置之脑后,飞快地跃出孙府。
一瞬间,大厅内响起一片吸气声,众人的目光,都一齐盯着门口,那里,与苏子陌擦肩而过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正垂着头,咬着唇,凄然的看着地面,一双翦水秋眸泫然欲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