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流苑。
四下围墙深深,却全无宫人把手。圆形拱门上只写着“积流苑”三字,远远望去,一片蒲草茫然。鹅卵石小径四通八达,甚为可爱。席桑南一人进入,禁随宫婢。衣着素雅,款若台上虚宁衣装,悄然坐于一树下。发髻精致,面容淡雅略带忧伤。
风起,带着蒲草幽暗之香。脚步声,越发靠近。
歌声响起,绵延悠扬。
道不尽长河岸边凄楚色,数不完红颜苍老秋风雨。春易老,情难绝,千古君心为卿鸾。守候千世换一人,心不变,亘古远。持得长剑断苍生,不解沧海难桑田。问君几多愁,为卿了断肠。
脚步停在她跟前,席桑南赫然昂首,红颜残泪,可谓一枝梨花春带雨,半分春色映朝阳。楚楚动人间,眼眸摄魄,红唇妖娆。
“你是刚刚册封的夫人。”慕容翰含笑,那一曲唱出了他对虚宁的全部爱恨情仇,宣泄了他的千世等待,令他心神一荡。
席桑南起身施礼,泪雨哽咽,“臣妾席桑南。”
指尖抬起她的下颚,“唱得很好,可愿为我长唱?”
“臣妾谢恩。”媚眼如丝,泪痕未干。
芙蓉殿本是盘龙阁偏殿,原本是虚宁长住,而今虚宁入主九华宫,这芙蓉殿便空了下来,慕容翰将席桑南安置于此,日日歌舞。
不出三日,慕容翰下诏,册席桑南为娘娘,入住方腾空的幽微宫。
后宫哗然,虚宁娴静不语、卓晓云大闹丹凤宫、夏青代依旧淡泊无温。
积流苑,蒲草荒,高歌起,出娘娘。
九华宫。
“封了积流苑,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虚宁品茗道。
轻羽无奈,“后宫之中,真是硝烟弥漫。一个疏忽飞上枝头,一个不慎人头落地。”
虚宁根本不理会慕容翰的风流韵事,他是冥王,整个冥界之主。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危及三界,她都不在乎。而那些女人,只要安分守己,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相安无事。
“这样不是正好,我们也落得清净。”虚宁不以为意,踱步院中,细细拾掇院中兰草。
“你不怕她们以后反你?”轻羽无不担忧。
虚宁浅笑盈盈,“你不是见着云妃的表情了么?”
“云妃有手段没大脑,万一以后遇着城府深沉的怎么办?”轻羽轻叹一声。
“兵来将敌水来土堰,何惧之有?”虚宁嗅着情有兰花,秋兰美丽,只是再过一段时日便不复存在,干枯了去。
轻羽不再说话,她知道虚宁心中所想,慕容翰并非所爱,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三界安定。一旦冥界之门重新打开,虚宁便只能寄希望这些宫妃,留住慕容翰,哪怕一天也好。
旋木走来,“娘娘。”
“何事?”虚宁挽起袖子使水瓢浇花。
“月圆之日,四大护法将重开冥界之门,再入人间。”旋木面容肃然。
身子顿在那里,虚宁痴然起身,“今日几号?”
“九号。”轻羽忙答。
“还有六天。”虚宁凝然。
旋木不语,须臾才道,“属下跟踪四大护法,得知冥王还将派妖魔上天,直逼天庭。”
“什么?”水瓢应声落地,虚宁怔住,心头咯噔一声,父皇母后?
“虚宁?”轻羽蹙眉。
面容微白,虚宁的唇抖了抖,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眼底流淌微弱的流光,心里空荡荡,脑子里一片苍白,“景,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天庭?人间?景,告诉我,我该如何?”
旋木愣在门口,没有出声,只是痴痴望着她失神的表情,哀怨至极。
虚宁,若可以,我愿为你做尽一切。
放心,我在。
天塌下来,有我为你撑起。
即使粉身碎骨,也浑然不在乎。
虚宁,不怕,我在。你的景,一直都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