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没有接受陌生兔香吻的习惯。"林默看到兔女郎抓住自己肩膀的手生长出厚厚的白毛，毛皮下肌肉膨胀隆起，"其次，你这已经和兔子没什么关系了吧？"

兔女郎变了模样，身体膨胀变形，不断拔高，浑身长满白毛，大张的嘴巴里板牙尖锐，足足有三排之多。

舞台变形，旧冰箱、破洗衣机、坏电脑铿锵碰撞，乒乓作响彼此拼接包裹舞台，形成环状的屏障。

整个舞台化为破败的斗兽场！

灯光再次开始闪耀，却不是之前的绚烂多彩，而是妖异的猩红；音乐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狂暴，参杂着混乱的低吼；人群再次沸腾，满是马赛克的脸上狂热的双目血红。

"那就是你的世界利用灵魂碎片制造的怪物，"潘多拉出声提醒，"打败它！"

"你说的还真轻松。"林默箭头尾巴缠住后腰的游标卡尺，猛地一甩，内测量爪便狠狠刺入怪兔手背。

尾巴卷住游标尺猛拉，内测量爪向两边分开，将伤口进一步扩大。

怪兔吃痛，手上力气一松。林默抓紧机会挣脱右肩的束缚，右手抓住游标卡尺推出深度尺，反手贯穿了怪兔另一只手。

抬脚踹在怪兔胸口，林默借助反作用力后撤。

此时他才发觉手上游标卡尺的不寻常，原本十厘米长的游标卡尺，此时已经变成了三十厘米。

游标尺变长，比林默的手掌宽度稍长，握上去手感极佳。紧固螺钉和微调螺母都消失了，游标尺上多了一个数显屏幕。

林默心念微动，数显屏幕上的数字变化，两个外测量爪之间的距离也跟着变化。

灵魂武器果然不同凡响。

怪兔发出类似老鼠的尖叫，啪啪啪跺脚顿足，忽然跃起，泰山压顶一般袭来。

林默尾巴甩动，闪身躲避，箭头尾巴极大增强了他的平衡能力。快速移动躲闪腾挪，灵魂身体显然比真正的身体灵活。

速度测试完成，林默停止躲避，双手握住游标卡尺挡在身前。

咚！

怪兔的拳头狠狠砸在卡尺上，汹涌的气浪扩散开来。

林默面露笑意，可以挡住...噗！

怪兔抬脚，粗壮的大腿猛地一弹，毛脚正中林默腹部。

巨大的力量让他身体几乎对折，手臂碰到了小腿。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环形墙壁上。

尚在发光的屏幕玻璃破碎，细小的碎片刺入林默后背。

"呕..."腹部强烈的痛楚让林默干呕不已，猩红的瞳孔倒影出怪兔猛地跃起，巨大的毛脚飞速接近，在林默眼中不断放大。

手臂甩动，游标尺数显上数字快速增大，两个外测量爪间距随之增大，顶端外测量爪勾住墙壁凸起。

数显数字在林默的控制下开始迅速缩小，外测量爪间距紧缩，游标尺移动拉扯林默手臂带动他的身体。

他顺势转动，险之又险地避开怪兔的飞踢。

墙壁在怪兔脚下崩碎，气浪裹挟碎片席卷，掀飞林默的同时在他身上留下皮肉翻卷的伤口，漆黑的血液飞溅。

"林默！"潘多拉飞入场中，林默的样子太过凄惨，她不愿袖手旁观。

"潘多拉！"林默摇晃着站起身，染血的手紧握游标卡尺，"不要插手。"

他昂起头，缓缓道，"这是我的契约。"

潘多拉愣在空中，这是林默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林默的笑。

那不是眼睛弯弯嘴巴弯弯的温柔的笑。

猩红的双目圆睁，皮肉堆积，尖锐的嘴角疯狂上扬，露出染血的森白牙齿。

扭曲的狰狞面孔带着明显的愉悦!

伤口溢出的鲜血凝固成倒钩扣住伤口，恍惚间，林默听到曾经听过无数次话又响在耳畔。

【喂，林默，你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呢？】

怪兔落地，毛脚踩碎了地面，毛手握成砂锅大的拳头向下狠砸。

林默张开五指，指甲尖锐，抵住拳头禁止它向自己靠近。

【林默，不要为你走神找借口。蠢就是蠢，笨就是笨，没人会笑话诚实的人。】

怪兔怒吼，张开三瓣嘴咬向林默的脑袋，三排尖牙寒光闪闪。

头上晶莹的红角生长，林默撞进怪兔怀中傲然昂首，尖锐的红角匕首般划开怪兔身体。

【林默，你装可怜博取同情吸引关注的样子真恶心，活该你没朋友。】

怪兔抬腿，猛地一弹，空气发出爆响。

林默早有准备，游标卡尺卡住怪兔肩膀，拉着他的身体向上，借力一翻，移动到怪兔背后。

【林默，你要是真有病，医生怎么查不出来？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疼，你为什么不去死？】

怪兔扭腰抬腿横扫，劲风呼啸，却扫了个空。

林默的尾巴缠住了怪兔的脖子，拉住他的身体倒挂在怪兔背上。

他手臂伸直，游标卡尺外测量爪合拢，剪断了怪兔短短的尾巴。

【林默，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的接近？每一次向你靠近都像在跋山涉水。】

怪兔身体摇晃，失去平衡站立不稳，却不曾放弃攻击。

它伸手攥紧林默的尾巴，身体向后倾倒，想把林默压在身下。

双腿夹住怪兔的脖子，林默尾椎和双腿同时用力，荡起身体向一旁躲避。

【林默，我那么喜欢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愿意给我哪怕一点儿的回应？】

怪兔用脖子压住林默的一条腿，伸手抓住另一条，手臂肌肉隆起，要将林默撕成两半。

游标卡尺狠狠砸下，趁怪兔因为剧痛身体痉挛的瞬间，林默收回被压住的腿，猛踹怪兔头颅。

【为什么？】

林默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忍受永无休止不断增强的头痛？

怪兔和林默扭打在一起，你来我往，拳拳到肉。

汗水同血水混合，被挥舞的拳头甩向四周，反射猩红的灯光闪亮。

林默应该怪谁？

怪自己脑子有病？他连自己有什么病都不知道。

怪别人恶言恶语？他根本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怪命运对他不公？他感觉命运根本懒得理会他。

林默什么也不怨，只是恨自己的脆弱。

他被不断加剧的痛苦打败了。

一！败！涂！地！

他无法和人亲近，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并露出温暖的笑，无法认真倾听别人的诉说，无法记住短暂的快乐时光，无法集中注意力做好一件事...

痛苦扼住了他的神经，把他碾碎在尘埃里。

而现在，林默身处世界与世界的间隙中，脑中的痛苦完全消失。

他可以大笑，可以战斗，可以集中精神面对恐怖的攻击，可以铭记激烈的战斗，可以体会到身体的痛楚和昂扬的斗志...

他可以！

怪兔鲜血淋漓的拳头砸在林默鲜血淋漓的脸上，林默回以沾满鲜血的游标卡尺。

怪兔施以头槌，林默还以尖角。

在这里他可以不愁眉苦脸，可以不走神，可以不露出可怜的表情，可以接纳别人的靠近，可以回应别人的喜欢...

——可这里没有别人——

"林默！"空中潘多拉小手拢成喇叭，发出尖锐的叫喊，"加油啊！！！"

她好像读懂了林默的呼唤。

孤独之人在世界缝隙中呼唤魔鬼之名，所求并非力量，而是关注的目光。

可他只是呼唤潘多拉的名，把真正想说的话倔强地藏在里面。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潘多拉明亮的眼睛倒影林默浴血奋战的身影，她声嘶力竭地回应林默的呼唤，"此刻我为你见证！"

噗！

深度尺刺穿了怪兔的心脏。

怪兔残破的尸体溃散，露出林默的脸。

猩红的血痕从眼眶蔓延到脸颊，像是血泪滑过留下的痕迹。

林默仰望挥动翅膀接近的魔鬼，目光温柔又倔强，"谁要你见证了？"

潘多拉从天而降，白发凌乱而双眼明亮，"吾听闻汝之呼唤，于此见证无上荣光。"

她微微歪头，露出俏皮的笑，"你是在哭吗？"

"恶魔五月哭。"林默轻笑，"而魔鬼从不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