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陵城,北街。
…………
转眼是六月中,这是一月一度小市开启的日子。
卫布善在店中日久,知道开小市是每家商号最重视的头等大事。
他身为“大合胜”东主,自是要早点赶到,与众人一起去参加买卖。
…………
这此日子,卫布善不仅每日在店中学习立陵城本土的经营之道,也是走遍了北街和南街。
街上四处只要有商家的地方就走到了,看别人家的生意是怎个做法,研究哪一种行当利润高,从中寻找更大的商机。
…………
因醉心生意之道,这些天他也开始拿书认字了,这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
…………
立陵城中也有一些风景名胜,比如成山庙,庄堂等,还有一些官邸之类的地方。
卫布善都是一概不曾去过。
…………
到了北街,家家户户的商号皆已是在大肆的准备着,大合胜也不例外。
王三随着卫布善到店中时,张、吴两个掌柜皆是已经到了,所有的伙计将备卖的货物、样品都摆好了,预备一起往市场去。
…………
大同寨是最重要的对外贸易点之一,每个月的小市也很重要。
这也是商家向上头争得来的利处。
…………
“锣点响了,三咚之前,必须入场,大家赶紧走。”
…………
众人站在店门前寒暄着,都是一脸紧张。
———隐隐听到市场那边锣声响起后,张元宝脸色一正,立刻吩咐所有人出发。
…………
所有的货物样品都放在两辆驴车上,到了市场内再支起门板摆地摊,自由买卖。
…………
“张叔———”
卫布善和张元宝一起走,卫布善向张元宝问说:“货物卖了,怎么运走?”
“买家自己有马队,咱们卖出多少货,他们算算得多少运力,来人马过来搬运。”张元宝耐心释说:“这是这些年规矩小了,若是早年,只能咱们运货到市场,当场交割………”
…………
这些都是常年的经验。张大掌柜不停的说,卫布善便是听着,不明白的就问。
见他如此,张元宝脸上满是笑容,只觉大合胜有望了。
…………
…………
立陵城,大同寨。
…………
马市就在大同寨西边不远,特别开辟出来的一块阔地,设有木栅栏,箭楼。
往西的方向,还有壕沟的痕迹,互市之初,买卖双方非常提防,异国商人来的不少。
好在现在买卖日久,沿途过来的商人们都是彼此说笑着,丝毫不见防备了。
…………
等大合胜众人堪堪进了门,第二通锣声响起。
———大门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布旗一展。
先是一小队穿着铠甲、手持长刀的骑兵卒进来,沿着木栅栏跑了一圈,最终在一处高台处住马。
然后是大队的扛着长枪的步兵卒。
阵中又是马队,这一次马队中有不少穿着铁甲的头头模样的在其中,总数大抵有三百人,其中马队有十来人。
…………
吴大在卫布善身边,见卫布善脸上好奇,当下轻声释说:“马队是立陵城少府长的亲信,步队是卫所队卒营中的一部份………说是一部份,其实额兵卒九百多,实额也就七百来人,这里已经来了大部份了。”
“他们穿的怎么这般破烂?”
卫布善诧奇的不是吴大说的话。
———他对队事实在不大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生意上的事,
…………
何况这些个兵卒,不见也罢。
此时一见之下,第一眼就是面前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的叫花子………
———衣衫破烂,面黄肌瘦。
唯一不同的就是叫花子拿的是破木棍,眼前的这些“兵卒”,拿着的是长刀长枪。
…………
“步兵卒凋败不是一两日了,我少时就是如此,恐怕几十年前百年前也是这般。”
吴大还算有见识的,张元宝在一旁也说:“东主,战事仗的是骑兵卒,刚刚那些骑兵卒你见着没,还有披甲,衣衫也算齐整。”
…………
卫布善只能勉强点头,那百来人的骑兵卒确实还像个样子,看起来还算是悍勇。
———有少量铁甲,多半是皮甲,外有铁叶,手中兵器也千奇百怪,各种皆有。
那些叫花子般的长枪兵卒看来只是充人数的炮灰了。
…………
张元宝又说:“咱们立陵城这里的骑兵卒还算精锐,东主是没见过德新县和安丘镇的兵卒,比这还差劲的多了。”
“还能差劲?”
卫布善深觉自己的认知之限焕然一新了。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兵卒。
———高矮胖瘦皆有,拿杆长枪是为武器,没有披甲,衣袍破烂,只有少量的刀盾兵卒站在前列,这样一队人马。
居然还能再差的?
…………
“自然了。”张元宝笃定的说:“我立陵城曾是关门重地,虽然远不如百年之前,但现在的骑兵卒仍算是海内精锐,德新县,安丘镇的兵卒我皆是见过,说实话———他们一路到京都之后,比京都里叫花子还是有些不如的。”
卫布善脑子一晕。
到底还是见识少,自己是踏遍八方,骗尽十地。但直到这时,才亲眼得见,知道这所谓的兵卒队是怎么回事。
———原来眼前这群叫花子兵卒还是精锐!!
…………
卫布善的怀疑是无道理的。
立陵城兵卒确实精锐,只是因近日来连翻阻击异国大队………
…………
眼前这些兵卒,虽然衣袍破烂,好歹还有兵卒样子,而且多半是世代兵卒,颇有一些经验的老兵卒站在队列之中。
卫布善仔细观察一下,隐隐感觉出这些兵卒散发出来的凌气,这才对张元宝的论断表示服气。
…………
可这上头,对护卫自己的大队,也实在太克扣,太贼了吧………
“这事,我就说不清了………”
听了卫布善的话,张元宝也是大摇其头,他只是一个老成的掌柜,说说自己看到的事情还成,具体的分析一二,他就说不上来了。
不过,当世大队的构成和后勤,大队组织和指挥,讲这些的怕是几十本书也不一定说完全了,指望一个年迈的老掌柜说全这些,卫布善也是难为人了。
…………
念及此处,卫布善自失一笑,把眼光投向立陵城少府长那边。
…………
…………
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此时已经下马,一路上了高台,在正中端坐着。
…………
不知为什么,在卫布善看向少府长那边时,觉得那边也有目光隐隐在观察着自己。
目光似乎是在将台下头,也就是小市的管理人。
———小市有管理人员,一般以卫所队卒中有经验的文吏担任断事主。
…………
卫布善心里有些奇怪。
为什么在那些文吏之中,居然会有人关注自己。
看了一下,都是短翅纱,青差袍,那眼光大抵也扫向别处去了。
卫布善盯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在人群中再与那人对视,也只得罢了。
…………
此时,第三通锣声响起。
———西边大门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
卫布善目光投在那边,发觉西边栅墙处已经站了几百人之多的异国商人,每人皆拉着一匹或好几匹马车。
…………
吴大凑过来说:“这来的是异国的监市差,也是守口差来了。”
…………
正式开小市前,不仅来了个少府长和三百多兵卒,异国方面也是来了个负责守口的小差,同时也兼有监市之用。
这是双方互相商定的结果,两边的利益和安全都算照顾到了。
…………
那异国监市差只带着十来辆马车,不过和普通异国商人不一样。
———穿着一身甲衣,头顶铁盔。
…………
监市差策马到高台对面驻马,远远的向台上一拱手。
台上的金子龙也拱手一示。
…………
这时张元宝有些焦急,说:“人都来齐了,怎么还不敲锣开市。”
一时还是没有敲锣开市,异国商人和本土商人这边都有些急。
本土商人急着出货赚银子,异国商人们远道而来,急着买了东西回家。
…………
…………
这时,将台上站出来一人,赫然便是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
异国商人中少有不懂得汉话的,倒也不担心众人听不懂。
…………
“………昨日擒获本土海运商八人,不守规矩,有违训示。今日开市前,海运商每人仗责二十,枷号三日!!”
先头几句话卫布善没听清,后来才听明白。
———原来是擒了本土海运商,特意在今日小市上发落。
简单来说,就是威吓一番。
…………
卫布善看看左右,四方的商号东主和掌柜们脸色如常,根本不为所动。
那些小伙计一样在低声说笑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另边的异国商人们也是一样,没有丝毫心绪上的波动,脸上还是那种期盼、不耐烦的神采。
…………
卫布善转向张元宝,低声说:“张叔,每次开市都是这样么?”
“自然不是,每次这般,烦不烦?”
张元宝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屑:“海运的皆是小商人,赚几个辛苦银,大同寨遍及各地,从咱立陵城到苏州城,再北到十里城,哪没有海运的?”
顿了顿。
“………小本生意,能作得什么大恶,这么多海运的,空几月罚这几人,哪管的住?无非是作一番好交代,万一出什么事,也能搪塞一二。”
卫布善微微点头,心中若有所动。
…………
果然如张元宝所说,沿边周围,向异国商人海运的每日都是成百上千人,空几个月擒几个倒霉人儿打一通,无非是好交代。
这时,几个本土海运商人皆被押到市场中间。
几十个兵卒已经站着等候。
卫布善看这些“本土商人”都是普通人的装扮,甚至有几个明显是常年在底层挣扎的贫民模样。
———估计他们的海运也就是几斗米,几坛酸菜一类的“货物”。
…………
正想着,兵卒士们已然抡动棍子,沉沉挥起来。
…………
噼啪声先响起,接着是人的哭喊声,毕竟都是商人,在场的商人们脸色皆不大好看,对金子龙的这处置颇有些不满。
二十大板完,每人都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这还没有完,兵卒士们动手,将人一个个枷好两手,每人都只能现出头颅、脖子和双手。
…………
海运商人被推走。
第三声锣声响起。
买卖终于开始了。
…………
人们脸上的不满之色渐渐也散了去,毕竟大家是正经商人,不是海运的,大家只会适度的同情,但不会影响到自己。
大批的异国商人过来了,他们带来的是自己那一边的特产。
…………
马匹,珠宝,各类毛皮,便是异国商人的特产。
…………
小市和大市也有所不同,大市本土商人一方给银两为主,粮食和布匹为辅,换取的就是异国商人的战马。
上马十三两,中马八两,下马五两。
…………
立陵城每次大市贸易,可以买十来万两白银的马匹。
而小市的买卖。
———就是以杂货对普通的马和珠宝为主,另外还有大量的皮毛,还有一些干货,比如松果、板栗一类,但数量并不多,有时候会出现人参一类的稀罕物,那是极为罕见的。
…………
除了以物易物,也有将货物卖出,再用银子买货的做法。
甚至,有的异国贵人带了金银来贸易,不过这种方法只是少数。用金银来买货的,多半也是来买笔砚,丝绸等等。
…………
“十石粮一匹马,皮子也有,不要银子,只要粮食。”
“人参有谁要?一颗百年生人参一千石粮,数量不多,要换的赶紧来。”
“粮食不够,布匹也行。”
“各种草药,珠宝,也要。”
“银子不要,只要粮食。”
各种声音都是非常嘈杂,买卖一始,双方就是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自不必提。
而卫布善并没有守在自己商号不动,在人群中四顾游走着。
…………
多听,多看。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宗旨。
听了一气,倒是果然颇有收获。
…………
粮食,就是这一次小市的重中之重。
不论是带着马还是毛皮,或是珠宝、人参这一类稀罕物来买卖的,交换的中心就是粮食,其次是布匹,草药一类。
除此之外,便是要银两。
以往还很受欢迎的各类杂货,这一次却是买卖量有限,问者寥寥,根本没有多少人过问。
…………
“异国遭了大灾了不成?这些异国商人别的不要,只要粮食,真是要了亲命了啊。”
吴大满头大汗,指挥着伙计不停的和那些异国商人交谈买卖。
…………
今天,大合胜准备了不少杂货,自也备了不少粮食。
不幸的是,那些杂货出价者不多,买卖成功的更少了。
幸运的就是粮价猛涨,卖价比大合胜的进价要高,不管是换来的马匹还是现银,再出手了又是一层利。
算算这个月的小市不仅不亏,还大有赚头,可以补上不小的亏空,吴大虽然嘴里骂骂咧咧,忙的满头大汗,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
张元宝和店里的帐房,还有大小伙计们也忙的很,各人脸上全是笑容。
卫布善心里自然也是个乐,不过他并没有把今日赚的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这样赚来,等他临了进棺材也就攒个几十万两,而且如浮萍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某个大人物,一阵风一来可能就全完了。
…………
他要做到的,是把大合胜做大,直至根基稳固,富可敌国。
至于更多的,卫布善没想太多,他生来就是得做商人的,追利之求是刻在骨子里的,除此之外,他想不了太多。
今日的事,眼前的买卖情形,叫卫布善觉得隐隐有一些不对劲。
…………
———往常小市的文字记载,卫布善也寻了一些。
粮食肯定是买卖大头,但茶叶,油,盐,布匹,甚至泡菜,还有那些铁器,都是买卖中的大货。
可这一次,异国商人们却是转了方,除了粮食之外就是要布匹,草药等物什,这事情,从内里现着古怪。
…………
…………
卫布善一边转悠,一边思索,不当神就闯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
一个人伸手挡住了他:“喂,什么人,不要在这里转。”
“哈切———”
卫布善打了个喷嚏………
可真冲。
…………
拦他的是一个穿着皮甲,戴铁盔的异国兵卒。
趴鼻子,腮帮子上的肉不少,下巴上全是胡子———寻常的异国人长相。
…………
这异国人大肆喝着,在他身后就是监市差,此时正盘腿坐在一张椅扎上。
一个画师正替那个监市差画像,似是觉到卫布善的目光,那个监市差转头看过来。
微微一笑,开口说:“小伙子,你看本差的画像怎样,画的像是不像?”
…………
———这厮穿着绸缎的棉袍,边带上饰着十几颗宝石,脸的皮肤也较白,胡须也修剪过,也可算是俊人一个。
怪不得在这场合还叫了画师过来画像,看来是个臭美的主。
…………
卫布善还不曾答话,那画师就不屑的说:“他一个商人,怎么识得画的好坏?大人,你问错人了。”
若是这画师不说话,或是说话客气些,卫布善也就随口来上几句就算了,然后赶紧走人。
———只是这画师出言不逊,身上还有一股子文人特有的傲气………亦或是酸气。
那般眼高于顶,看不起商人的姿态,实在叫将将学会识字的卫布善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受伤。
…………
“阁下的水准,画画山水不错,意境尚可,不过论人物肖像么,大有问题,说实在的,在我眼里,和小娃娃乱涂鸦也差不多。”
“胡说什么你?你这浑身铜臭味的也懂什么是画?”
…………
“腾———”
画师一下子站起身来,脸已经气成了猪肝之色。
…………
也怪不得他气,这画师确实是文人,只是四十过半还是个老童生,这一世能不能考上秀才都难说的很。
读了一辈子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不愿做商人,更不必提当帐房,开堂授徒他本事又不够,没秀才身份人家也不认。
他这样的,要么从医,要么学画。
这画师就是学了画,好在天资还像个样,学了几年就以画画谋生。
山、水、鱼、虾皆能画,最擅长的还是人物肖像,若非有点名气,这异国监市差也不会花了重金请他。
…………
———卫布善的话,实在是叫这画师不能忍了。
卫布善冷冷一笑,说:“我这商人画画也未必不如你,只是不便拿这事当饭碗罢了。”
…………
“来来来,你来!!!”这画师怒极,指着眼前画板说:“你大可来试一试,到时才知道这事没有你张张嘴这么轻巧。”
…………
二人顶牛,一群异国商人却是看呆了。
那个异国监市差到现在才回过味来,也对卫布善说:“小伙子,既然你惹怒我的画师,你不画也不行了。”
…………
“本就可以画,你何必拿话来威迫。”卫布善落落大方坐下,看看那些画笔颜色,皱眉说:“我不要这些,监市差,你叫人拿点炭条来。”
———小时的卫布善骗得饭来,肚饱之余,无二的爱好便是拿个石条在土里划来划去,倒也偶有玄作。
…………
画师面现讥讽,说:“牛吹大了,现在开始装模作样了?你是哪家的小东主,赶紧叫上你的人一起来向我陪歉,这事就算了。”
监市差也有些不悦,他们这些异国贵人本来罕会画肖像画的,这些年来一直与北国贸易。
———不少异国贵人也习得了北国这边的惯例。
喜金玉,爱珠宝,连士大夫喜欢肖像画这习惯也学了去。
这贵人又是个爱俏的青年监市差。
此番定下主意要好好画一幅画,回去后好好炫耀一番。他对卫布善的印像极好,也是觉这北国少年气质不凡,长相平平,是以和颜相待。
但如果卫布善坏了他的事,监市差也是会翻脸的。
…………
…………
卫布善很笃定的说:“只管拿炭条来,若画的不好,甘愿受罚。”
“拿炭条来。”
监市差半信半疑,还是下令从属去找些炭条来。
…………
木炭条自是好寻,很快就有人抱了一堆过来。
…………
卫布善很仔细的在其中翻捡着,找了几根“头圆”的和细的,又仔细的轻轻打磨,将几根细的打磨出细尖头来。
他这番作派引了监市差的注意,一群异国商人都很感兴趣,围拢着看。
…………
市场上的买卖正如火如荼,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小小角落,卫布善也由此可以安心作画。
他用了一张新的画纸,定好,再又仔细观察了监市差一番。
然后落笔。
…………
先用“头圆”炭条画出大致的轮廓和阴影部份,然后用细炭条充实完善细节。
卫布善画的很快,独骗多年,他小时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个爱好一直随他多年。
———天上地下,就少有他没画过的。
…………
现今,用来给监市差画肖像,自是足够了。
…………
卫布善笔下又快,不到半个时辰,在这人声鼎沸的市场中。
———一副精致的黑白人像画就全新出炉了。
…………
看着画像,卫布善也是松了口气。
…………
“像,太像了!!”
画作一完,就已经有人诧叹起来,几个护卫看着卫布善手中的画,又看向他们的主子,连连大赞起来。
…………
那个画师已经面色如土。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浑头的商人小子,绘画上居然是如此的天才。
画作之美,肖像之神似,和他的画作真是有天渊之别,两者相差太远了,简直不可比。
…………
“快点拿给我看。”
监市差已经坐不住了,一阵抓耳,一副猴急的样子。
卫布善忍着笑,将画递给了他。
“啊?啊?啊啊啊?!”
监市差卫大了嘴,像是被雷劈过的土蛙,两手拿着画,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石化状态。
…………
———从构图到着笔,描绘细节,整个画作都是立体至极的。
简单来说,就像画中人活了一般。
…………
监市差手持画像,叹说:“像,太像了,这就是我,英武的我。”
卫布善忍不住了:“噗咳………”
…………
…………
监市差先是一阵诧呼,接着就是摇头晃脑的欣赏起自己的画像来。
这话,说是像画中人活了一般。
差的那么一点,卫布善就是特意美化几许………
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监市差几乎是完全陶醉在这画作里。
足有一刻钟,两眼都舍不得离开这幅画。
…………
…………
“来呀,拿一株百年人参,十两黄金,替我好好谢过这个小伙子!!”
最终,监市差还是放下画作,吩咐人立刻到大同寨找一个裱画师傅来,监市差要现场看着人裱画。
反正小市到深晚才结束,时间足够。
…………
对卫布善,监市差则是开出了叫人难以想像的赏格。
———所有物什加起来,恐怕要近一千银子!!
…………
“你不要嫌少………”监市差宝贝一样的抚着画,对着卫布善呐呐说:“我这监市差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一次弄了这些物什,已经给了你不少了。”
“物什?”
卫布善正在沉思。
———这次小市,为何粮食格外的重要?
赏黄金、珠宝,甚至是百年人参,却独独无粮食。
…………
那边监市差却有些不高兴了。
在他看来。
———卫布善太贪心。
…………
监市差秉气非常直率,想到便说:“小伙子,本差可没有说假。我知道有一支异国大队正在北国西境进犯,但我们异国贵人可从来不说假话。”
“那也未必………”
卫布善心里下意识就想这么说,不过想到对方身份,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
下一刻。
一道闪电直纵脑海———
…………
“我真是猪脑子………”
卫布善怨不得给自己一拳。
…………
———异国大队,就是那支“陌尘”大队。
…………
十多天前的北街法场,卫布善是去了的。
心下正盘算着买招兵马———救恩人。
不料,被人捷足先登,只得作休。
但自此事儿之后,卫布善也闻听了周边的消息。
…………
…………
异国商人也不傻,眼光很准,脑子很清楚,知道战事一起,什么都是虚的。
粮食紧缺,布匹,草药,这些才是重要的物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