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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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
易仙和月儿同时策马来到了位于城东的一处破成山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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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
月儿勒住马匹后,扭头问说。
“应该是了,他们告诉我到了城东破庙之后,再沿着庙墙向西,到时候他们就会出来接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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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看了一眼四周,提议说:“那咱们走吧,别骑马了,这里路窄,马也跑不开。”
易仙点头说:“嗯,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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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下马之后,便牵着马沿着庙墙往西走,这个破庙真够破的,残垣断壁不说,周围杂草丛生,好似几十年没有人来过一样。
二人走了一会儿,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而周围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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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月儿停下来问说。
“应该没错,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易仙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语气必然的说。
月儿看了一眼前方,然后说:“那咱们只有进林子里了?”
“走吧,进去再说!!”说着,易仙当先朝树林里走去。
月儿也随后跟上。
…………
“是易公子吗?”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一个声音。
易仙和月儿听到这个声音,便站在了原地。
“正是在下,可是天骷宗的弟子?”易仙高声问说。
话音刚落,便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正是之前易仙见到的那个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先是看到了易仙,继而看到月儿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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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瞬间,黑衣汉子便恢复了正常:“易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这位就是易公子说的那位姑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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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这位是………”
正待介绍一二,易仙才突然想起,至今还不知道这位黑衣汉子的姓名,不免有些尬然。
“哈哈,不妨不妨,刚才事情急迫,咱们都忘记了,在下悟生。”黑衣汉子说。
“悟大哥,幸会了。”月儿说。
“不敢不敢,我们宗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二位先去见见我们宗主吧。”悟生说。
“烦劳悟大哥带路。”
“好说,二位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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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天骷宗的人,找地方真会找,易仙和月儿牵着马跟在悟生后面在树林里走了半天,走的晕头转向,连东西南北都不分了,可是悟生却对此非常熟悉,脚步不停,七拐八转的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破院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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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宗主暂时落脚的地方。”
悟生说完这句话,大门口就走出来一个人。————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黑胡须,身上穿的是墨白色褶布褂,衣衫整洁,神气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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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这位就是易公子,这是易公子的小友,月儿姑娘。”悟生看到此人,先是一示,然后便介绍起来。
听见这话,易仙和月儿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天骷宗的宗主,———天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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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仙一抱拳,恭敬地说:“晚辈易仙,见过天宗主。”
接着,月儿也一示。
其实,以易仙的身份,应该天骷给他一示才对。武门之中,年龄并不是主要的,武力和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论武力,易仙必然要强于天骷,而若要论势力,那十个天骷捆一起也不是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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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骷被易仙这一句给弄的有些惶恐了,赶紧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天某怎敢在易公子面前托大,易公子、月儿姑娘,里面请!!”
“不敢当!天宗主先请!!”
随后,几人便相互让着走进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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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生帮着易仙和月儿将马牵到了一旁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到院中,易仙看到偌大的院子中一个人也没有,便不禁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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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屋中,几人分别落了座,而悟生则是打个招呼之后,便出去了,还顺便帮他们将门关上了。
“易公子,刚才我听悟生说他们多亏了易公子出手相救,才得以逃出生天,天某在这里谢过易公子了。”说罢,天骷起身就朝易仙躬身一示。
易仙赶紧站起来托住天骷的手臂说:“天宗主不必客气,武门同道,理应如此,但不知他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与天宗主过意不去?”
其实易仙已经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了,但此时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先说出来,是想看看这伙人是否还有其他的身份来迷惑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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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天骷坐下后,用疑惑地语气问说。
“不甚详知。”
“这些人号称‘仙上门’,是这段时间以来,武门中新兴的一个组织,起初势力不大,也就没有引起注意,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么了,他们突然开始大举异动,不是找这个人的麻烦,就是找那个人的不痛快,而且这帮人武力不低,就连看起来像是寻常弟子的人,都身手不凡,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这一带的武门派系,都小心翼翼谨慎行事,生怕招惹了他们。”
听了这话,易仙心下便确定了,果然还是那帮人。
只不过听到后来的时候,易仙心下有些微微不快,什么叫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他们,唯诺至此,还混什么武门,倒不如回家颐养天年算了。
不过回味一想,易仙又有些理解了,身为一门之主,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大,自己事小,那些跟着自己的弟兄们事大,万一要是连累了他们,那心下恐怕也会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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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仙小道………”月儿见易仙在发呆,便出言提醒。
“哦哦,没事没事,我正在琢磨这些人究竟为了什么来找麻烦。”易仙回过神后,便随意说了一句敷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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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不必想了,本来这事关我天骷宗的机密,不过易公子救了我几个弟兄,那就是我天骷宗的恩人,今天我就将事情告诉易公子。”说罢,顿了一顿后又继续说:“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无非是看中我手里的一把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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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把剑?”
易仙和月儿都有些不明白了。
为了一把剑就大动干戈,难不成是绝世神剑?
…………
“敢问天宗主,这剑可是大有来历?”易仙问说。
天骷皱了皱眉头,然后长舒一口气说:“何止是大有来历,不瞒二位,你们可知道我北国天下中,盛传着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九把神剑吗?”
听到这话,易仙精神一振,赶紧答说:“略知一二!!”
“我手里这把剑,就是上古九大名剑之一的九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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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九骷?”
易仙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易公子对九大名剑也有深研?”天骷见易仙的样子,便知道他对此很有兴趣。
“深研不敢当,只是我听说,这‘九骷’剑上有九个骷髅,乃是上古武帝的贴身佩剑,相传,此剑挥舞时,阴煞难挡,能让人心生烦躁,可谓天下第一煞器。因此,武帝生前就一直将其佩于身边,从不离身,而外人也一向没有见过此剑,想不当如今竟在天宗主手中。”
易仙一气说完之后,眼神中不经意间闪出了一丝慕光的神色。
天骷听完之后,脸现敬佩神色:“易公子年纪轻轻,见多识广,天某敬佩之极!!”
———这是易仙出山之后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听起来是虚喝,但也是不假。
“不敢当,谷中无事,闲来看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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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师傅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这剑一定不要弄丢,可现如今不知道是谁人走了风声,被那些人知道了,———剑在我手里,那天他们一伙人强行攻进来,幸亏我这几个弟兄,要不然我这条命就算是栽了。”
顿了一顿后,天骷又嗓音沙哑地说:“可现如今,天骷宗毁了,这么多好弟兄们被他们斩了,而我却无力为他们还复!!”
此时,月儿掺和一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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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骷说:“这个他们没说,他们只是说把剑交出来就好,可这剑是我天家祖上之物,又有家师临终之言,我怎敢随便给了外人,唉!!!”
听了这话,月儿和易仙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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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宗主不必太过自责,那伙人行事果决毒辣,为达目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尽其极,天宗主不必担心,易某定当相助一臂之力,不知天宗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天骷想了想后说:“我想带着这几个弟兄先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先躲一阵子,待风头过了,我再去投奔武门上的几个老友,想来混口饭吃不成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易仙想了后说:“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天宗主可否一听。”
“易公子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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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月儿奉命出山,也是为办事,我们现在是要到立陵城去,如果天宗主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一起去,一来路上有个照应,二来到了立陵城,说不定有人能帮上天宗主的忙。”
易仙这个举动,着实是有些意思。
带着天骷一起去,这路上的安全可是大大提高了,而且以天骷的武门阅历,必然能帮上不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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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天骷没想到易仙会提出这个想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天宗主不必急于答复,要不你先和你那几个弟兄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如此也罢,不是信不过易公子,实在是这些天遭逢大难,所以心下一直不得安静,还望公子请谅。”天骷微微一笑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不在这里打扰了,我们就先回去,日落之时我们再来,到时候我们再说!!”易仙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有自己在这,人家做事谈事都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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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破破烂烂,也就不留公子了,就这么定了,不管怎样,天某还是先谢过了!!”说罢,又躬身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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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骷虽然是个小门派的宗主,但是在这苏州城附近,也算是说的上名头的一号人物了,而今日遇到易仙这个凌夜谷的弟子,天骷竟是一点气势都提不起来。
这也难怪,凌夜谷虽然不在北国四大派和异境两派之内,但论起名头,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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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易仙和月儿已经回到了苏州城中。
二人随便找了一家茶楼,叫了一壶茶和四个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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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仙小道,你发现没有,那仙上门的人好像对剑独独偏爱,之前是要你的惊鸿,现在又要九骷,难不成他们是剑藏大家?”
“嗯,我也在琢磨,不过这事还暂时不能告诉他们,现在少一事就安宁一时。”易仙说。
“易仙小道,你说他们要这些剑做什么?”月儿吃下一口点心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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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次你出事的时候,我和邱老………邱逸一起第一次遇到逆索工的时候,我好想隐隐约约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九剑归冥’。”
“九剑归冥?什么意思?”月儿问说。
“从字面上理解的话,九剑,应该是指上古九把神剑了,但是归冥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懂了。”易仙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用手在桌子上划来划去。
“要不咱们以后问问凌谷主吧。”月儿提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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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师傅?那得多久了,我看还是咱们自己想办法将这事打听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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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爷,各位爷,我们爷俩几天没吃饭了,各位爷可怜可怜,让我这孙女儿给各位拉一曲,各位看着给几个赏钱吧。”
易仙正说着,突然被一阵声音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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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正端着一个破碗,旁边跟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小脸通红,穿着一个碎布褂,上面打满了补丁,一双小眼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众人,一只手拽着老者,一只手拿了一把旧胡琴。
旁人看到这一幕还好,可是月儿却最见不得这个了。
这缘于月儿小时的遭遇,和这个小女孩倒是很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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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仙小道!!”
月儿突然转过头,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
“知道了,拿去!!”易仙当然知道月儿最看不得这个了,只是为了以防月儿忆往伤情,所以也没有说别的,随手便扔了一张银票,数目也没看。
月儿随手拿起银票,然后走过去递给那个小姑娘说:“小妹妹,拿着,给爷爷还有自个儿买点吃的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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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眼睛吧嗒吧嗒的看着月儿,手里却没有接过。
老者一边哆哆嗦嗦的接过银票,一边正要道谢,哪知眼睛一瞥,看到银票的数目之后,居然吓得手一松,破碗随手掉下,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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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没看错吧,这………这是一千两!!一千两!!”老者突然激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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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这一声传来,周围所有的客人都震诧了,而且是无比震诧。
乐善好施本不少见,可是出手就是一千两,而且是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乞讨之人,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片刻之后,场中众人态度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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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伸出大拇指赞叹,而有的人却说是故意炫耀。
唯独老者一句话也没有说,此刻他正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银票,手不住地颤抖。
…………
而小姑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了一句‘一千两’。
此举,易仙自然不是特意为之的,除了捡来的两锭金子,他身上的所有钱银都是别人赠的,自是不会太心疼。
而他之所以给出一千两的银票,还真就是因为个身上没有散碎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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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以后别出来卖艺了,给您孙女儿买几件衣服,然后送她去学堂念书。”月儿见老者迟迟不开口,便出言劝说。
老者的思绪,被月儿这一句给拉了回来:“这位小姐,您真是活神仙,可是………这银票我不能要啊!!”
说完,老者将银票又塞回了月儿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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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将月儿弄的有些糊涂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顿了一顿,老者又说:“其实,我就是拿了这银票,也换不出真金白银来。”
老者一说完这话,月儿和易仙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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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意了,一个老头带个小女孩,一身叫花子扮相,然后拿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去钱庄兑换,能换来才是怪了,说不定还得被钱庄的人当成骗子给送到差府去。
想到这里,易仙便拿回了银票,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子,大约十两上下(二百两银子),然后递给老者说:“老伯,这钱你先拿去用,足够你们维持一段时间了,我身上没有散碎银子,实在不好意思。”
送人钱财,还和别人说不好意思,这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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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伸出双手,巍巍颤颤的接过金子,然后说:“多谢二位了,其实刚才你们给的银票就是能换我也不敢去换啊,钱太多了,实在不敢要啊。”
易仙说:“老伯别客气了。”
说完,又招呼说:“小二,快送这位老伯跟小姑娘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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